令青记得,明承收到剑时的欣喜,轻狂少年悦颜畅笑,立下誓,将用这柄剑斩尽天下恶人。
那时令青还窃笑不解,为何要杀尽“恶人”而不是“敌人”,某天晚上抵不住好奇还问了自家主子,明承神秘的抿嘴笑笑,高傲挑起眼,沉默半晌就是不说。
这都是些想起就伤心的往事,令青打起精神不让过往扰了心,诺诺跪着,一双清眼存着敬畏望向明太夫人。
怎么说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寻常之物,万不可就这么随意卖了,更何况,他们明家还没有落魄到典卖东西的地步。
这两日明太夫人也是累着了,在经此事这么一闹更觉头胀得慌,一边儿按了按太阳穴,一边吩咐下去,“你既用不着那便存起来吧!就将这柄剑放在祠堂,省了碍你的眼。”
令青领意,这便捧着剑退下,明承稍稍放下心,淡淡笑起。
“不过~”明太夫人说着话从太师椅上起身,长袍舒展,轻拢领口,“你这孩子记性短,今儿呢就在这祠堂里跪一晚,也好长长教训。”
“祖母,这天儿也凉了,我身上还有伤,挨不住啊!”明承跪着往前爬了几步,一着急说话,肿胀的脸牵起阵阵刺痛。
明太夫人的表情没有半分气愤,反而跟刚才一样,一片祥和,“我孙儿的体质我还是很自信的,不过是一晚上不打紧。”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如此温缓。
明承脸上有伤,说话也不似平时那般利索,嘴上张张合合还未蹦出一个字,这便又被明太夫人拿话给搪塞了,只见她慢下脚步,沉着语气说道,“阳氏,还想留下跟你儿子说说话吗?”
这哪里是提问明明是质问,阳氏倒想跟明承说几句宽慰的话,可一听明太夫人的召唤,赶紧紧跟上前,也只能留下几眼疼惜的目光,以表对他的关切。
明家祠堂,没有主子的吩咐下人是万不得踏入这里半步的,平日里,都是阳氏带着古嬷嬷,还有两三个贴身嬷嬷来此洒扫。所以,当明太夫人和阳氏离去后,这里也只有明承和一没说话的明朗。
“就说今日不吉利,果然不错。”明承歪斜一座,全身无力且丧气。
明朗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走向他,多加关心的仔细瞧了瞧他脸上的伤,忽而愣住竟出了神。
“大哥,大哥!”明承见他发愣,提高嗓音叫了两声。
明朗收神,也不回应他,大步便往门外走。
“大哥,你再陪我会儿。”明承不顾形象,猛然拽起他的衣摆,抬头可怜的望着。
一向宠弟的他今日却一反常态,就连话都懒得说,弯腰伸手将明承紧握衣摆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木头人,没有丝毫感情阔步离开这处是非之地,更甚,还将门给关上,外头的花花世界就因着一道红漆木门隔绝开来。
这下,是彻底没指望了,除了脸上生疼心情更是低落,蓦然抬头望向一排排明家列祖灵位,一股悲凉油然升起。
这个时候,人最是容易反思,想想过往,不觉惭愧,畅想未来,满心希望,五味杂陈的思绪一股脑涌来,免不了让人哭会儿笑会儿。
明承规矩的跪在蒲团上,弓着身子埋起头,似是在沉思又或是在想事,过了许久这才猛然抬头,俊朗的面容皱起满脸褶子,瞬间感觉老了好几岁。
“此人真是奇怪。”明承自言自语着,“若是王上那就太过幼稚,可若不是他,谁又敢这么玩儿。”
终于静下心想想今日的事,可越琢磨越是糊涂。初想,这像是场阴谋,深思,这更像是场游戏,不要明承的命,最后还要通过一纸参军文书自破其局,倒是刻意要让明承发觉,他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