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守了一晚上吧。
明承醒来正要起身却被明朗着急阻止,又重新将他塞回被子,转头便叫来归池。
随之,阳氏搀扶着明太夫人焦急赶入寝屋,见他瞪着双滴溜圆的眼睛冲她们蓦然一笑,这才长舒口气将心安下。
归池懂医术,把脉片刻对他的状况已了然于心。昨夜的情形确实让他吓了一跳,如果说是旧疾复发倒不如说像是鬼祟附身,若是明承阴沉窒息的脸上再生出一对獠牙,他怕是要出手以绝后患。
究竟为何如疯了般乱了心智,光凭把脉可是难辨出,还好,昨夜那两股在明承身子里乱窜的真气眼下已平息。归池随口编了几句过于拗口的病理症状,拐弯抹角说了一通,最后总结便是“已无大碍”,明太夫人对于他的诊断自然没有疑虑,反而认为明承犯病有不周山的师伯在场实乃大幸。
虽是虚惊一场,可明太夫人越看明承越是挺疼,正是青春正茂的年纪,如何要经历这一遭又一遭的磨难,不仅仅是落晖关道这道鬼门关,还有出生那时……
“哎!”明太夫人半曲着背,这么一叹气更显她落寞沧桑。
归池本就是不想让老人家伤心才随便诌了些宽心的瞎话,也不知她究竟是想到什么竟比之前还要显的失色,正绞尽脑汁再想些别的好说词时,明太夫人已从伤感中抽离,满布皱纹的眼角终是展开一层慈祥的笑意。
“虽已无大碍,但也要好好休息。”明太夫人摆了摆手命令涌在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又朝着床榻多看了两眼,继续嘱咐,“这几日便不要出府了,在墨园跟着师伯静心修行。”
其话的深层意思是,今儿起,你又禁足了!
明承哪敢反驳,乖乖的躺在床上,露着一双故作单纯的眼睛,对祖母的话只有认真点头顺应的份儿。
阳氏搀着明太夫人悠悠离去,这次,她倒没有回头更无留恋,脚步稳健渐行渐远。
直至听到门关起来的声音,明承这才彻底放松,猛然从床上坐起也不顾形象拉着归池的衣袖切切问道,“师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将木盒里的佩剑拿起,剑很沉,刃很锋,某个强大的意识当即钻入脑海,他想起了很多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东西,还有大家嘴里常常念叨的苏游将军。
“我,我想起了落晖关道~”明承自己都没底气,毕竟,那不是他的记忆,不能称之为“想起”,准确说是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像是开封的酒,耐不住酒香四溢而出。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他这缕游魂,如何能与身体正主共存,他更不想成为姜芷第二,白天是兖国的五公主,晚上变成性子古怪的孟婆。
归池要能想明白这些,他也不至于连不周山的剑法都参不透,不过有一条他是能肯定的,明承身子结实着呢。
毕竟是长辈,万不能在小辈面前漏了怯,归池脸上保持着镇定,极为怜惜的将手覆在明承胳膊上轻轻拍抚安慰道,“莫急,这是好事,一切自有定数!”
明承可不觉的这是好事,拽着归池衣袖的手猛然扯起,身子也个跟着往前倾去,要不是还顾及些面子,他真想挂在归池身上不下来,好歹也是不周山以虚道长的徒弟,身上多少都沾染些仙气,赖着他能驱恶辟邪也不一定。
“师伯,如何解‘一切自有定数’?”一双求知的眼神死死盯着他,怕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明承是不会放过他的。
归池这下也似有心事般眉头锁住,自己说出的话总得自己解释才是,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慢吞吞的说道,“就你目前的状况来看,以前的记忆兴许会慢想起,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或许你不过是睹物才想到些残损记忆,其他别的这辈子都记不起也不一定……所以啊……一切自有定数,既来之则安之。”
……
说了等于没说!
明承泄了气,身子一颓满脸愁云,看来自己身上的异样是没人能帮得了了,就连归池都是满嘴模棱两可的说辞。
一切自有定数,一切自有定数,莫不是我与阳间的缘分也快要到头了!明承心里感慨着,越是想的通透越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大公子且听你师伯的话,安然度日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