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接过黄褂子,披到身上,方才看向柒州帝君。
他似乎早已料到,脸上看不出半点惊诧,也没有愤怒。
仿佛死了的,不是他的曦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康王妃惊得说不出话,捂着嘴惊恐地看我。
再有阅历城府,终究是后院的女人。
想来康王妃,也不曾见过一杖将人打成两截,活活断了气的戏码。
走近柒州帝君,淡淡道:
“我让人打死了曦妃。”
见他没有反应,接着道:
“我打死了曦妃。”
这次,柒州帝君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断成两截的曦妃,眼里尽是漠然。
他转过头看向我,扯起嘴角道:
“打的好。”
他居然说……打的好。
柒州帝君长吸一口气,猩红无神的眼睛看向我:
“你走吧。”
“你放我走?”惊诧道。
柒州帝君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
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坚定。
他看着我道:
“走吧。”
“我会……好好送她离开。”柒州帝君艰难地,看向灵堂中央的棺椁,负手道:“你还是想一想,如何跟他交代吧。”
他……
他说的他,自然是青州的帝君,青华。
疑惑道:“你知道我会要曦妃的命?”
柒州帝君看也未看过,只淡淡道:“知道。”
“她害了晴儿和……本君的孩子”柒州帝君呼吸一滞,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谢谢。”
谢我?
谢我杀了他不能杀的曦妃?
还是谢我告知他一些缘由,解了他与青晴的心结?
想起在佛塔拿到的那份地图,我便不再犹豫,看了眼灵堂中的棺椁,转身提步。
一只脚提起,复又收了回来。
凑近柒州帝君,低声道:“保重。”
话了,我便再不犹豫,提步离开。
一步又一步,走在青晴生活了数年的柒州帝宫,踩在青晴曾经走过的青石地砖上……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血债血偿,是这样的感觉。
既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可怕。
只是铺天盖地的疲倦袭来。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为青晴报仇。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落日前,有个持重机敏的小宫女带我去找欢儿,我送了她一捧金叶子。
我还同她讲,在这深宫之中,若是要熬出头,身上怎能没有银钱傍身。
所以,我给了她一捧金叶子。
曦妃想杀人。
想杀帝后殿的人。
我那捧金叶子,虽不过是个由头…….
却也当真是我那捧金叶子,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样鲜活的年纪,那样鲜活的人,便没了。
又或许,我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使自己的歉疚感减轻一些。
又或者......
大抵如何,也是真的分不清了。
夜凉如水,春风也刺骨。
脸上似有冰刀子割过,脚下步子未停,伸出手一擦,才知这凉凉的冰刀子,是泪。
老张自我踏出帝宫门,便一直仔细瞧着我。
见我哭了,紧张道:“主子……您不必觉得愧疚。”
“属下知道主子,从未杀过人。”
“可……曦妃跋扈,今日她不死,明日,死的就是其他无辜妃嫔,还有帝后殿的所有人。”
用指尖捻去泪水,微微叹一口气,摇头道:
“老张,你不懂。”
“连我自己,也不太懂。”
“我只知,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