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史官秉史,但史书之史,归根终是帝王书。
倘若《秋官.小司寇》所载不虚,但只妖女二字,我平生所见,也只有一个人当得起这个称号。
而那个人,叫夏引之。
雪州来的使臣,也叫夏引之,且官拜首相,权柄极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达天阶。这一国之首相,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假若真如传说所言,雪州是上神后代……不管是女娲大神,又或者瑶池天母,都是女神显像。那么,作为神族后裔的雪州人,由女子参政,倒也能说得通。
夏引之此人,虽只一面之缘。但七年前那一面,我至今刻骨难忘。
那时,我刚从避世十载的山谷中,学成而出。她的行为举止,似乎和我一样,不谙世情。若说区别,我是隔绝世事十载的那种。而她,是从未出世的那种。
见山惊奇,遇桥惊奇,见什么都是都又惊又奇。仿佛……她过去的岁月,是掩在尘埃里一样。
对,掩在尘埃里,什么都未见过。
未见过山,未见过树,未见过市集,未见过九州之上再寻常不过的一切。可她的样貌身量,显然二十有余。
而且生的十分好看。
是带着妖冶魅惑,祸国殃民的那种好看。
她似乎没有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一切行举全凭喜好。
我亲眼见她,将一指节之多的鹤顶红塞进肉包,笑盈盈的递给路边乞儿,拍着手叫好离开。
我救了那乞儿,她说必须死一个人。
乞儿活着,我就得替乞儿死。
天真的眸子,灿烂的笑,组在一起,却是狠辣妖冶的夏引之。
明眸善睐,言笑晏晏,一步步朝我走近:“你既救活了他,不如代他肝肠寸断呀。”
酥软人心的音色,绝色盖世的容貌。
那时我心里,没有惧怕,没有畏怯。只是想……红颜祸水四个字,商汤妲己,西周褒姒,也不过如此。
雪州来的夏引之……是否是她?
……
郡王从前多好风流的一个少年,自家中蒙遭巨变,便一蹶不振。
柒州风光好,四季如春。帝城又富庶,街上人人罗裳,行市热闹,商客往来不绝。可郡王请我去借了些兵书,便躲在屋中不肯出来。
纨绔少爷,能卧薪尝胆饱读诗书,以求奋进是好事。可我私下偷偷看过,他捧着那些兵书,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昏昏欲睡。
有些事讲求天分,他于带兵操阵,并未有丝毫遗传其父之雄风。而于习文,空有一腔热血,郡王家世显赫,必定自小请了最好的教书先生习授,可如今年近二十,有些成语都是胡乱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