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这东西除了天赋,还是胆量,是肚量。在我看来,喝酒喝得不是刺激,而是心情。穿肠过肚的火辣,永远比不上把盏言欢的酣畅。酒只是媒介,觥筹交错间最可贵的,是情谊!
于饮酒而言,我是毫无天赋的,几乎是那种闻之即醉的地步。平日几乎滴酒不沾的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菁菁爸的邀约。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在他身上也有我视若珍宝的耿直与率真。
虽然只饮了一小杯,我却已经晕晕乎乎的,早已记不清楚怎样去得卧室,醒来已是翌日清晨。天光初起,院儿里已满是鸡犬相闻的热闹,菁菁妈早早喂过这些带毛的小祖宗,开始扯着嗓子吼起来:“小祖宗们,快起床了,吃过早饭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我轻轻挪开媳妇儿搭在身上的胳膊、腿儿,准备起身去洗漱。腰刚直起来一半,媳妇儿一把把我搂倒,又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老公,还早呢,再睡会儿…”
“没听见妈喊啊,再不起妈又要唠叨了。”
“再睡会儿,让她唠叨…”
“你敢赖着,我可不敢,你是妈亲生的,我可不是啊,嘿嘿。”
“德行…”
昨晚喝了酒,今儿醒来本就口干舌燥,再和媳妇儿嘚啵半天,更觉口渴难耐。我再次扒拉开媳妇儿压在身上的胳膊、腿儿,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媳妇儿,你再睡会儿,我先起来洗漱完出去露个脸,妈就不唠叨了。”
“好吧…”我刚钻出被窝,媳妇儿立马拉过被子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
“奶奶的,怪不得不让老子起,原来是把老子当暖宝宝用呢。”
“嘿嘿,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以为老娘舍不得你啊。”媳妇儿睁开眼睛贱贱地瞧着我。
屋里冷嗖嗖的,光么溜爬出被窝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身上才觉稍稍暖和些。
我步子刚迈了一半,媳妇儿忽然伸手一只手扯住我的衣角,拖着长音道:“老公…”
“滚蛋…你也准备起吧,吃完早饭早点儿去志远家,早去早回。”我拉起媳妇的胳膊塞进被窝里。
当我端着牙缸出了屋门,菁菁妈正在我们窗户外面张望呢,嘴里还嘀咕着:“这孩子,还不起……”
“妈,您起挺早啊。”我一边问好,一边走向院子里的水龙头。
“耿枳啊,洗漱完赶紧来厨房吃饭啊,妈熬了粥,还给你买了馒头。”菁菁妈应了声,然后转到了秋霜窗外。
我拧开龙头接了杯水,开始蹲在院外的坝子上刷牙。红艳艳的日头倏忽一下就从远处的田垅沿拱了上来,照在身上暖暖的,惹得我童趣大发,站起身来冲着暖阳大喷了好几口,人造的水雾中竟泛起一条小小的彩虹……
我到厨房吃过早饭,那俩小祖宗才姗姗爬起来。我正跟在我家土狗后面,踩着它的步子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院儿外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我踱出院子,原来是志远已经开车来接我们了。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菁菁妈又开始催上了:“小祖宗们,快点儿,志远开了几十里路都到了,你们还磨磨唧唧的。”
拖鞋跑过的吧嗒声,水流淌出的哗啦声,瓷盆掉落的咣啷声……一时间姐俩把整个院子搞得鸡飞狗跳。只见俩姑娘奓着毛胡乱抹把脸就冲进厨房,瓷盆里的洗脸水还在漾着圈儿。
我轻踢了前面的土狗一脚,它“汪”了一声嗖一下蹿出老远,才扭过头瞪着我。我可没空搭理它,赶紧帮着姐俩收拾残局,端着瓷盆出院儿倒了洗脸水,又把她们乱甩的牙缸、牙刷什么的一并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