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褪下明黄的龙袍,身穿常服推开了小院的门。彼时傅南烟正在案前写字打发时间,写的是——人生何必常相伴,遥以相思寄东风。
“朕推开门的一瞬间把你认成了锦乐,你们不像,却也像。”
隔案对窗,执笔书字,秋夜宁静,她亭亭玉立,看她一眼便感到红尘中喧嚣的心境一下子平缓下来。伊人若斯,不过如此。
傅南烟放下笔,有些意外来人,但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跪他,他把她关了半个多月,朝觐都过去一半,她却还在这方寸土地等候审判。所以楚钧问她:“为什么见了朕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她的回答是:“都是死,还不如死之前快意些。”
“你今年才十四岁吧,怎么总老气横秋的。”
傅南烟心想,实不相瞒我两辈子加一起比你岁数大。
“陛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这反贼之女的房间想说什么?”
楚钧说:“来看看。”
他也确实来看看。
年纪大了,入秋时纵是千防万防还是染上了风寒,一直不见好,批阅奏折太累,他散散脚,便不知怎么走到这紧闭的小屋里。这段时间被朝觐的事忙的合不上眼,都忘了这儿还有个人,被他关着。
“陛下不怕我这反贼之女对你做什么?”
“怕什么,朕是堂堂国君还会怕你这小妮子?你爹当年也想杀朕,最后还不是败在了朕的手下?”
“他是他,我是我,你是你。你对付的了他,未必对付的了我。”
楚钧不悦的眯了眯眼,“知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如此不客气,惹人不快。
“臣女不敢。”
他冷哼声:“就没你不敢做的事!”
说罢他挥袖离开,此后每过几天他都要来一趟,而她居然就这么搁置下来,楚钧没说怎么处置她,也没人再提,好像大家都忘了她这个所谓的不知真假的“反贼之女”。
外面腥风血雨,偏她这倒成了世外桃源,但傅南烟的心并不安稳,她念的都是沈峥。
不知沈峥如何了。
八月初,推开孤僻小院门的人不再是楚钧,而是徐婶的时候,傅南烟有些诧异。
徐婶泪眼婆娑,“小姐,咱们回家啦。”
“皇上不关我了?”
“不关了不关了,小姐就是傅家的人,怎会是反贼的后裔?”她望着傅南烟的脸,多久没见,徐婶便担心了多久。
傅南烟叹了口气,“干娘,你没事,真好。”
她想起回京的那天傅池莺拿在手里的胭脂盒子,真怕上一世的经历重演。
徐婶擦擦眼泪,“你没事才是最好的,咱们回家吧。”
她随徐婶出了宫门,朝觐之后的皇宫恢复了往日沉寂,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囚禁着成千上万的人,连她也不意外,她曾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也不过是牢笼里的一段小小插曲,不足道来罢了。
她坐上马车,问徐婶这一个月来傅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