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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重生

星辰不知道自己最后想起星言时,是否还会流泪,已经将他完全淹没的冰冷湖水,让他根本不可能再感受得到眼泪的温度。

灌进肺部的冰冷湖水,让星辰的身体出于本能的挣扎着,坚定的死志,却又让他在意识完全模糊之前,抗拒着生存的本能,直到他的思海一片空白。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一片几乎绝对的虚无之中,星辰再次见到了“星言”,星言的声音,却并不是星辰熟知的温柔和空灵,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星辰曾经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在神落城的刑场上,在那片同样的虚无之中。

星辰看着那个好似在发光的少女,强忍住了拥抱对方的冲动,因为对方的声音,他疑惑的环视着这二度出现的虚无,而后又疑惑的看向了二次出现的“星言”,他提出了自己的困惑:“你到底是谁?”

“我也想告诉你我是谁。”“星言”绝美的的小脸上,带着几分阴郁,那是星辰灵魂深处的少女,绝不该有的表情:“不过你好像每次都不打算给我机会。”

“这次也一样吗?”星辰愈发肯定对方不是星言,因为对方的表情,所以他也愈发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困惑。

“可能吧。”在回答星辰时,“星言”的脸莫名变得开始有些模糊:“否则我也不用说每次。”

“我已经死了吗?”

星辰有很多的问题,他相信如果自己没死,自己是不可能再见到星言的,但如果自己已经死了,自己却又为何不能见到真正的星言?他当然已经确定,面前的少女不是星言。

“可能差不多了?我也不太确定。”“星言”嘴角勾起笑意,转而反问星辰道:“不过,你希望星言还活着吗?”

“当然。”少女的话,触动了星辰的思念,如果能让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女活下去,星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即使你在一千年前就已死去,即使你死在浩瀚宇宙深空,即使你死在现在这一刻,淹死在外星球的冰冷湖水之中。”

披着星言外皮的那个人看向星辰,仿佛极远,又似极近的声音在星辰脑海中回响。

“即使这样,你依然希望星言能活下去吗?”

“我希望!”星辰的回答坚定而决绝:“即时我死在一千年前,即使我死在宇宙深处,即使我死于此刻,即使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星言告诉我,她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她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这一字一句,皆如暮鼓晨钟,敲击在星辰的思海深处。

是啊,星辰感慨着,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何自己会在直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时,才在别人的点拨之中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在所有能够做出的选择之中,选择了逃避这一种。

星辰相信,如果此刻躺在休眠舱中的那个少女还有意识,她绝不会希望自己如此死去,因为就像星辰相信自己对少女的爱,他也相信那个少女对他的爱。

将一切想得通透之后,星辰却在心里微微自嘲着,因为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可我已经死了,不是么?”星辰自嘲着,难得的在思海深处笑了一下,在思海中微笑着的星辰,对着面前的“星言”说道。

“好像是这样……不过……等一下……好像……”

那个“星言”的声音好像在挣扎着什么,但在挣扎中又快速远去,下一刹,星辰已经完全听不真切对方的声音。

随着那个声音的远去,星辰思海中的虚无再次变得模糊,所有的模糊,顷刻间又都归于了无尽的黑暗。

下一刹,黑暗之中出现了耀眼的光明,那是耀眼的阳光。

“咳!咳咳……咳!”

从肺腔中被挤出的湖水,在星辰的咽喉和鼻腔中汹涌而出,涌出的冰冷湖水,将星辰呛得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着,涌进黑暗之中的强烈阳光,也让星辰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几丝轻风掠过了星辰湿透的身体,一个冰冷的激灵,让星辰模糊的意识渐渐明晰,巨大太阳的逆光之下,他看到了那个已然和自己一样浑身湿透,有着华丽赤色双眸的修真者少女。

少女浸湿的刘海间,她的秀眉几乎要拧在一起,在看到星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柔肠百结的少女,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瞬间淹没了她朦胧柔美的双眸,顺着白皙的小脸滑落后,她的泪水不停滴落在了星辰的脸上。

少女炙热的泪水,让星辰愈发清醒,他莫名的将手抬起,想要去擦拭这柔弱少女为他而流的泪水,尽管他感觉自己的手是那样的沉重。

啪!

少女戴着战术手套的纤手,用力的甩在了星辰脸上,这一巴掌打断了星辰的动作,也让星辰终于彻底清醒。

“我……”

星辰看着少女赤红眼眸中的泪光,吃力的想要说些什么,同时他也下意识抚着被少女掌掴后的脸,另一只手则勉力想要支起自己的身体。

啪!

又是一个巴掌,星辰刚刚勉强支起的身体,被少女打得又摔了下去。

这一巴掌让星辰感到有些晕眩,那种一时之间,竟无法再聚力爬起身来的晕眩。

而下一刹,星辰还未能反应过来时,他感觉自己已被人一把抱住,他的脸,他的身体,皆已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是一个少女的怀抱。

那是一个和和他一样浑身湿透的少女的怀抱。

那是一个虽然浑身湿透,却依然炽热,身体因为后怕而无法抑制啜泣,此刻正在颤抖着的少女的怀抱。

“对不起!星辰!”

将星辰搂入怀中之后,苏珊无法控制的哭泣着,任由泪水宣泄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所有情绪。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杀死星言!你也……你也相信我……好么?”

被苏珊救起的那一刻起,星辰就已死志褪尽,虚无之中的那个声音,已经在他思海之中变得无比模糊,模糊得比幻觉还要虚假,但星辰此刻的想法却是真的。

如果现在躺在神落城休眠舱中的人是他,他也一定希望星言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吧,几度经历死亡之后,星辰重新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星辰想到了将她抱在怀里的苏珊,也想到了昏迷不醒的邵东,他们为了营救自己,而几度出生入死,即便他们真的对自己有所求,那又如何呢,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厌世的情绪顿然消散,星辰回想起苏珊和自己说话时的敏感,也回想起自己对少女的冷漠和可能的伤害,感受着少女温暖的怀抱,也感受着少女毫不掩饰的真切感情,难抑的自责和愧疚涌上他的心头。

星辰不知道苏珊是否真的已经相信自己,但就算对方不相信自己,就算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他也已经不会再去责怪对方。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连他自己都曾怀疑过自己,他人的正常想法,在他此前厌世之时,竟全都成了无端的针对,而自己报以回应的,则是真实的冷漠和伤害。

意识到自己曾如刺猬般伤害了接近自己,并且想要帮助自己的人,星辰的内心满是真诚而汹涌的歉意,他自然而然的抬起双手,回应了苏珊的拥抱。

他的悲伤。

他的歉意。

他的感动。

这一切的情绪,都需要一个怀抱来释放。

不再刻意抑制的泪水汹涌而出,肆意洗礼着星辰的双眼。

“对不起……苏珊……”

那一刻,少年男女都能如此明晰的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他们不知道为何在如此短暂的相识中,便已经能在对方的心跳中,感受到如此之多的情绪。

他们只知道,这一刻,他们都需要一个怀抱来释放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释放他们肆意宣泄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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