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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番外二 意外

罗北斗是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他生的并不强壮,反而精瘦,因为一个瘦,倒显得身材修长。

他相貌也不出众,很是平平,曾有几次还因为自己的相貌没有邻家伙伴俊美而暗暗自卑。

他已经十三岁了,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除了放牛,便是去墙脚偷看讲学先生讲课。他这么认真的偷窥并不在于老先生的学问,而是在于老先生读书时的摇头晃脑,老先生一晃,坐在下面的一帮子学童的脑袋瓜也跟着着晃,这一晃便显得有点滑稽了,这时他就扶着墙脚偷偷的笑;要是日子总是这么的过也没什么,可偏偏却在今天出了意外。

第一个发现罗北斗出意外的并不是他的家人,而是平日里和他一起去放牛的伙伴。

今天正午方过,他便和罗北斗将牛往山上赶,路才走一半,罗北斗突然要回村一趟,说是昨天旁晚把赌注落在老先生家墙角下了。

所谓赌注就是一些小物件,他两山上下棋时的筹码,下棋不为好玩,是为消磨时间的,他也没有多余赌资借予罗北斗,也就同意了。

罗北斗说完话便向村里跑去,而他继续把牛往山上赶,起初等了半个时辰不见罗北斗来心里便有一点怀疑,再等了半个小时之后则有了一点不满,心想罗北斗定是在看老先生读经了,保不齐现在就在墙角偷笑。最后他又一想罗北斗约莫出了事,毕竟这赌资忘带的事以前也有,都是去了十几分钟后就返,再排除听老先生讲经的事,罗北斗那性子能听经听一小时?他打心眼里不信。

于是他就把牛往回赶,因为到罗北斗家先是要经过老先生家的,所以他就留了一个心眼,在经过老先生家时看了眼罗北斗常蹲的墙角处,竟是遗落着几个小物件,他一眼便认出那是罗北斗的,想来罗北斗并没有骗他。这时,他开始慌张,一溜烟就跑了,牛也顾不急送回圈。

当他到罗北斗家时满头是汗,说不清是累的还是紧张导致,反正他话已说不清,只是含糊着叫了罗北斗老爸一声叔,然后紧接着问罗北斗在家没,回答是放牛没回来,可能就在路上。

他一下就哭了,罗老爹一看他哭了,便急,说:“好好地哭什么”,这一说,他倒是止住了,便将原委讲给了罗老爹,罗老爹这下却更急了。先是带着他往老先生家赶去,见了老先生说明来意,老先生倒吃了一惊,心中有些猜测,嘴上回答没见着罗北斗来过。

而后老先生也跟着找,连问几人都说没见着。问的人多了,找的人便也多,一下子全村能走动的人都跟着找,男女老幼满山头的跑,却是连罗北斗的一个影都没见着,眼看天要黑了,罗老爹便跟大家道声辛苦,又劝大家回去,说是找了这么久没找着再找下去天黑了又恐再生意外,再者北斗从小吃这方水土,若是自个贪玩跑远了也会自己找着路回来。众人一听是这个理,又都饿肚子,也就都慢慢回去了,只有几个妇女和罗北斗的妈在后面,一遍遍北斗北斗的叫着,嗓子哑了也不觉得累,可却是徒劳,回应她们的只有山谷下边她们的回音。

确定罗北斗真正出意外的是他失踪三天以后,当时众人寻了三天不见任何线索,便都有些心灰意冷,纷纷猜测罗北斗是被拐了去或被狼叼走,最后打破这些猜测的是罗北斗的一只鞋。这只鞋是罗北斗的伙伴发现的,他这几天来先是陪着罗老爹往山上跑,跑了前山跑后山,跑完东山跑西山,到最后罗老爹要往更远处寻便把他留在了村里。他在村里哪待得住,便又自己往放牛的山道跑,这一去,或是天意似的,刚出村口没多久,才上一个小坡,便发现了这鞋。这鞋落在平时不常走的幽径里,被荒草淹没,也是他被树根跘了一道跌入草丛发现的。他一看到这鞋便觉熟悉,再看到鞋尖有个小破洞便知这鞋是罗北斗的。因为环境毕竟冷清,小时候听的鬼神故事也多,一时不免怕了起来,他就不敢再细寻下去,捡起鞋就往村里跑。先是说给了老先生听,再是把鞋交给罗北斗的妈。罗北斗的妈一看到鞋就哭了出来,众人不免又安慰一番。

罗老爹是被叫回来的,他本是要往极远处的密林去寻,结果还没问完山里的樵夫便被村人叫了回来。他到村里时,众人都不在,都往发现鞋的那里去了,罗老爹一路风火到处,看到孩他妈坐在那哭,老先生蹲着不言语,神色不清不明。众人给他让开路,只见孩他妈身前有个消水洞,不用听众人解说罗老爹便已了然,罗北斗是掉消水洞了。这消水洞连接着地下暗河,本是预防山洪的,一般口子都不大,掉不下人,但眼前这个由于长时间被侵蚀,入口处给塌了,恰好能落下一个人,平时这消水洞又没入草丛里,也就没人注意到这一情况。

罗老爹往下一看,黑幽幽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细细的水声传来。有人递过火把,罗老爹接来往下一照,还是黑幽幽什么也看不见。最后有几个胆大的伙同罗老爹吊着绳子下去,到下面火把一照倒是明亮了,洞里有条小涧,水深及腰,涧边有些许干地,众人落地罢,解开绳子,便分开四处搜寻,有往上游寻的,有往下游寻的,罗老爹寻的是下游。众人寻了好久,却没有看见罗北斗,只是在下游一个拐角处发现了罗北斗的另一只鞋,鞋卡在石头窝里,一直在打转。看到这只鞋,这下便坐定了罗北斗确实掉进了这消水洞里。罗老爹捏着这鞋,嘴上没说什么,脸上的皮却抖着。罗老爹知道这些天过去罗北斗肯定凶多吉少,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罗老爹还是往前寻,心里默念着就在前边,就在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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