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云瞻越来越忙。
摇阙却越发无聊。
云瞻特别忙时,便让风壑来陪她,让他去带摇阙上街,骑马,游玩。
某一日,云瞻忙完国事,去找摇阙。
夕阳渐好,摇阙坐在池边,笑着对风壑说:“虽然点芳斋的点心好吃,可是我还是喜欢摇国的点心。”
“公主殿下是想家了?”风壑问道,风壑很感激当年救命之恩,他对摇阙也尊敬有加。
摇阙笑道:“整个中原都叫我皇后娘娘,整个摇国都叫我女王陛下,就连若虞都是喊我娘娘,如今肯叫我公主殿下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物是人非,往事早已如云消散。
“公主若是想家,过些日子,风壑去请旨送公主回家几日?”
“当真?”摇阙想起摇国塞外风光,想起那豪爽风流的摇国女子,眼睛里闪闪发光,她冲着风壑笑的异常灿烂。
而这一幕,却被云瞻瞧见。
云瞻身边的侍卫道:“陛下还过去吗?”
云瞻心里泛起一丝醋意,看着她笑容,冷哼道:“不必了。”
第二日,风壑被派去训练军队,许久都不会回国度了。
摇阙有时候问起风壑什么时候回来,云瞻便翻过身去,不理摇阙了。
半年过去,风壑回来了,他私下请旨,想带皇后娘娘回趟摇国,云瞻立即驳了回去。
摇阙知道了,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殿里,怒道:“我想回去一趟,为什么不行?”
云瞻在专心的批改奏折,,看也不看她,只是开口说道:“你是皇后。”
“皇后皇后皇后,从做了这个皇后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我不做了就是!”她脾气也上来了,说话也开始不知轻重。
云瞻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她,他似是生气了,回道:“不做皇后?”
摇阙道:“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朕说了不准。”这是第一次,他自称朕。
摇阙很生气,走上前去,双手拍在案桌上,吼道:“你凭什么指挥我?自从我入了这后宫起,事事我让步,你是皇帝,可是我以前也是女帝!”
云瞻心下正恼:“来人,把皇后带下去,禁闭一个月。”
摇阙被人强拉着幽禁在了凤梧宫。
她每日坐在走廊木椅上,朝着天宫看,轻声道:“以往摇国的天宫,还能看见猎鹰,如今,却连鸟儿都看不见几只。”她眼睛瑟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十日来,云瞻没有来看过她,想来他是真的恼了,她怎么忘了,他在宠她,如今他也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了呢。
若虞劝道:“娘娘,陛下只是想让你收敛性子而已。”
摇阙看着她,轻笑:“从我住进这宫殿里,我的佩剑再也没碰过,即便是玉盒子装着,可是里面也有稍许灰尘了。”
云瞻不知,她真的收敛太多了,换成以往她是大公主时,这些女人别说进宫了,从踏进皇门开始,就被杀了。
九月中旬,宫中时常传出猫叫,有时半夜一只白猫在凤梧宫墙上叫个不停。
摇阙听的心烦了,就叫人赶走。
十月初。
禁闭解了。
云瞻还是没来看过她。
十月底,国宴时,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那女子真漂亮啊,美目生辉,跳起舞来也是如天宫仙子般。
摇阙虽然坐在云瞻身边,但是云瞻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女子不放。
摇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广袖遮住她脸的同时,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后来她听人说,那女子叫夏黎,是云瞻从街上救来的女子,被封为宸妃。
自从这女子入宫,云瞻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身上,她养了一群白猫,云瞻宠她,允许她的猫肆意奔跑。
摇阙静静听着,若虞轻声道:“娘娘,我们回摇国吧。”
“哪里还能回得去呢?”摇阙眼睛无神,失愣发呆。
而她去见云瞻,均被云瞻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了回去。
她路上遇见风壑。
风壑道:“陛下也不知怎么了,沉迷这女子许久了,臣与他说话,他也不听,只有那女子说话,他才听的进去。”
她带着一丝自嘲:“他哪里是不舒服,他只是不愿意见我罢了,如今宸妃的猫都可以肆意走动,唯有我,被锁在这里。”
风壑道:“娘娘,你在这里永远有我这个朋友。”
“如此,生活倒也不是黯然无光。”摇阙回道。
只是这宸妃,费了劲跟她作对,处处打压她,不仅毫无礼数,还是不是嘲笑她不能生育。
摇阙也都一笑而过。
有次被她惹得急了,上去给了她一巴掌,结果云瞻出来,抱走了宸妃。
她被罚,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衣衫单薄的跪在宫门口。
寒风冻僵了她的脸,她似是感觉不到冷似的,看着天空。
她如今不是公主,不是女帝,也不是皇后,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三月围猎时,云瞻竟然带上了失宠的她。
君后一个马车,许久她开口:“你很喜欢她。”
“是。”
“对比我呢。”
“她更重要。”
“……”
良久,摇阙又道:“放我走吧。”
云瞻睁开眼睛,冷冷的道:“不”
“你我何苦如此想处呢。”
云瞻也不回她了,闭目养神。
夜晚,云瞻第一次睡在她这,那是她关禁闭后,第一次同床相拥。
摇阙也时常后悔自己当时与他争吵。
后悔自己当时为何不退一步呢。
摇阙躺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掉。
打湿了他的衣衫。
云瞻道:“你哭了?”
摇阙抹了抹眼泪没回他,道歉的话,她还是开不了口。
云瞻也没安慰她,一夜到天明。
五月份。
初春的花儿不似四月那般艳丽了。
宸妃怀孕了。
又流产了。
她死死咬住了说是若虞推倒的她。
云瞻下了旨,打若虞入死牢,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摇阙。
摇阙跪在殿外,在那磕头,嗷嚎大哭,没有一丝往日风范:“求陛下,饶了妾身的人吧。”
她头使劲磕下去,都磕出血了,狼狈至极:“陛下,妾身什么都不要了,这皇后的位置也送给宸妃,求陛下,放过若虞。”
她嗷嗷叫唤,苦苦乞求,路过的宫女都不禁动容。
她来到异国他乡,她身边只有若虞了。
她不能连保护若虞都做不到。
风壑看不下去,对云瞻道:“好歹她曾经也救过你。”
“她蛇蝎心肠,派人害了朕的孩子,朕没废了她,已经给她恩情了。”云瞻眼都沒眨,继续批改奏折。
风壑只能出殿,告诉摇阙:“公主殿下你回去吧。”此时殿中人已非彼时人。
摇阙跪在那,哭道:“风壑,我求求你,求你救救若虞。”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磕头。
风壑拳头攥的紧紧的,最后闷声道:“臣做不到。”
听见这句话,摇阙瘫坐在地上,眼睛哗哗躺眼泪。
她在殿门跪了一夜,第二日,若虞的尸体从她身边抬过。
她疯狂的跑过去,趴在若虞尸体上,若虞早已面目全非,一定是受了很残酷的刑法吧,身上没有一处好地。
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
“对不起若虞。我什么都做不了。”
“都是我的错。”
“若虞你起来,我带你回摇国……”
“若虞……”
“若虞。”
她抱住若虞的尸体,哀嚎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醒来时,她躺在床上,宫女跪了一地。
“娘娘节哀。”
摇阙看着上面发呆。
宸妃的女婢进来了,带着讥笑的笑容:“皇后娘娘今日滑胎,我家娘娘担心,送来了汤药,还请娘娘别浪费了我家娘娘好意。”
摇阙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