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以来,李家祠堂从未有外人进入。
少女大概是第一个进入祠堂的人。
见这陌生少女张口便说是自己师父,李云谏下意识便道:“就凭你?”
看着年龄只比他大一两岁,想来修为也不会比自己高到哪里去,凭什么当他师父?
站在灵位前的少女皱了皱眉。
在她开口之前,跪在蒲团上的母亲起身,对他厉喝:“跪下!”
李云谏被吼得有些懵。
母亲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与人说话从不急眼,更何况是当做眼珠子疼的自己。
不由自主的,他也将声音拔高了些:“我不跪!你就是不想让我修炼,所以才随便找了个人当我师父对不对?!说白了,你就是和父亲一样,认为我是个废物……”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云谏愣在原地。
王氏收回有些颤抖的手,撇过头不再看他。
李云谏这才发现母亲似乎刚哭过一场,手里抱着一块无字灵位。
看到母亲红肿的眼角,李云谏心中一涩。
“跪下。”
虽然心中依旧十分抗拒,但是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让李云谏依言跪下。
他看着母亲跪在蒲团上的背影,总觉得要是再说错话做错事,母亲就会和父亲一样放弃自己然后离去。
“自今日起,青林君便是你的师父。你须得事事以她为主,不惹她怒、逆她意;终生尊她、敬她,不得恨她、怨她,永世不与她为敌,否则千刀万剐,不得好死。”说完这些,王氏闭上眼轻叹一口气,“你若答应,就行拜师礼吧。”
“若不答应呢?”李云谏轻声问。
王氏平淡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冷意:“废你修为,将你逐出家谱,从此你我母子形同陌路。”
李云谏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见母亲没有丝毫回头看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对薛青林行了拜师礼。
叩拜时,祠堂青石板冰冷的触感透过额头,让他神魂刺痛。
拜师礼成后,王氏让李云谏将自己说的那番话复述一遍,并发下毒誓后,这才让他离开祠堂。
整个过程中,薛青林一直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李云谏并没有走远,在祠堂外寻了一个地方站着。
没过多久,薛青林从里面走出来。
祠堂里灯光昏暗,他看得不是太清晰,只知道这个成了自己师父的人看起来是个还未行成人礼的少女,身形修长,脸色苍白,除此以外别无其他印象。
此时红衣少女站在日光下,他才察觉到少女整个人不仅肤白如纸毫无血色,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透骨寒意,仿佛在万丈冰川里埋葬了无数年。
红衣如血,如同山中精魅。
夏日的天气十分燥热,他站在薛青林面前却像进入秋天一样,瑟瑟寒意扑面而来。
压下逃离此处的想法,李云谏质问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胁迫我母亲,让我拜你为师?”
母亲泛红的眼眶,抱着无字灵位跪在蒲团上的背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觉得母亲一定是被眼前的少女威胁了,否则母亲为什么抱着一块无字灵位哭?
而那块无字灵位又是属于谁的?
母亲自小便是个孤女,所以能用来威胁母亲的人,数来数去不过两个——他和父亲李知秋。
李知秋是绝不可能被人抓住用来威胁母亲的,且他一旦出事,整个李家都会崩塌。
这样看来,唯一能威胁母亲的,就是自己。
越想李云谏越觉得母亲手里那块无字灵位是给自己准备的。
他恍然大悟,冷笑道:“你想利用我胁迫母亲然后掌控整个李家?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