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机用余光向窗外看去,却正见一人,一袭黑衣融于月色,身形颀长,那双即使在暗处都看得分明的眼,双目双瞳,深不见底。
是他!
“你这是做什么!”舞缥缈好似也认识那黑衣人,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颇有不满。
“帝江,你杀错人了。”那黑衣人漂浮在窗外,并未进来。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香竹之前已经吩咐过香满楼的人,不可打扰舞缥缈和沈山南。
舞缥缈眉头一皱,我却分明察觉到她捏住我咽喉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黑衣人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语气淡漠而又高傲:“我说,你杀错人了。当年断你一臂之人,不是沈山南。”
“什么!”
这回,舞缥缈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力道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更重了些,我差点又背过气去。
但我却瞧见,舞缥缈好似比我还要痛苦,眼泪干了又来,不可置信。
她就像是要否认发生过的一切,连我脖子上的手也松了回去:“可分明是在你的玄镜中见到了他,莫非是你在骗我?”
“我从不骗人。”黑衣人轻笑了起来:“玄镜只能幻出发生过的事情,却并未指认身份。”
“那又是谁?啊——”舞缥缈忽然惊呼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你、你是说,沈水北?”
黑衣人没有回答是否,只静静地立在那儿。
我好不容易再缓过了气,也静静地看着那黑衣人。
“啧,倒是忘记你这小蛤蟆了,如此瞧我,怎么,今日你打得过我了?”
我分明觉得黑衣人的话十分具有挑衅意味,可是我这一次却没有再冲动。连翻几次,我已经知道,我若单独与他厮打,我的结局是注定败亡的。
我心里一直告诫自己,莫急,莫急。
深吸一口气,我答:“终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
“是么,拭目以待呢!”黑衣人笑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我问。
说起来,与这黑衣人照了几次面,我却对此人毫无所知,也不知从何查起。说来也可笑,我竟直接问他,他会蠢到自己告诉我吗?
果然,黑衣人笑得越发招摇了,他背后的明月也仿佛邪魅了起来。“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我生着闷气,对此人,我居然没有任何办法,打不过,也不知道是谁,更不必说什么威胁。但还有一样,我或许……“你有本事杀我却不杀我,你有本事躲我也不躲我,你是极端自信还是极度的自负呢?你和老和尚认识对不对?对于我,你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说老和尚将什么任务交托给我,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蒙面黑衣,可你偏偏露出一双眼睛这么大的破绽,你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黑衣人不语,只看着我。
我便也看着他,接着说:“以你的修为,要绕开我轻而易举,却屡次三番出现在我面前。所以,你本就是想要让我知道你是谁的,又何必如此故作姿态?”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哈!”良久,他笑了一声,声音不在那么轻浮:“心思敏锐,老和尚这一点倒是没有看错你。”
“所以你果然与老和尚认识?”我迫不及待追问。
“若这样回答你,我实在不是很甘心,这样吧,等你几时能打伤我,我再告诉你,如何?”
我看见他的那双眼睛,日月影藏在其中,宛若天边的星空。“可以。”
黑衣人走了。我没有追,因为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过。
我忽然闻听到哀哭之声,原是舞缥缈抱着沈山南,泪如雨下。
“我不信,分明就是你,我怎么会认错?玄镜之中分明是你啊……”
呢喃也好,低诉也好,声声含泪。
我迟疑了片刻,才道:“缥缈姑娘,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
舞缥缈该是不会杀我了,其实我感觉得到,舞缥缈若当真是心狠手辣之徒,我早已死了。只是说起来,方才那黑衣人是救了我吗?
我看着天上的明月,如此皎洁,明亮,像中秋月下,老和尚和一禅的光头锃亮。
老和尚啊,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