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康惊呼一声:“是谁?”
嗖的一下,风声攒动,阮康脸颊被一锋利事物扫中,顿觉一股温热流出,伸手一摸,摸的手心上尽是鲜血。
“夫君!”孙晓杏娇呼一声,忙去查看丈夫伤势,却见他左脸脸颊上赫然有一道三寸长的血口,泉眼一般咕咕冒血,甚是骇人。
孙晓杏四处瞧着,借着烛光发现地上有一枚染血飞镖,通体黑色,所幸没有粹毒。她眼见丈夫被人用暗器所伤,心中愤怒不已,破口大骂:“是哪个无胆鼠辈,用暗器伤我夫君,可敢现身与我一战!”
她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暗器手法相当高明。此时手中已经扣住几枚铁藜子,只等那人现身,便要出手报仇。
突然,倒在地上已经咽气的彭济突然站了起来,浑身鲜血淋漓,瞪着一双大眼,竟踉踉跄跄,张牙舞爪的朝二人走来。
阮康大惊失色,以为是彭济诈尸了。惊呼一声,举起手中长剑朝他刺去。剑刃瞬间刺破彭济的皮肤,鲜血四溅。然而彭济却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阮康大叫一声:“娘子快走,这彭济诈尸了!”
孙晓杏眉头紧皱,反手将几枚铁藜子朝彭济掷去。铁藜子噌噌几声没入皮肉,带出几股鲜血。然而彭济却丝毫不停步,瞬息之间便走到阮康面前,一手朝他天灵抓来。
阮康虽是害怕的要死,但是念及娇妻安危,也顾不上自己,一咬牙,心一横,想到不管他是人是鬼也要与他缠斗到底,决不能让他伤了妻子。刷刷刷刺出三剑,都是四十六路分水剑法的招式。
彭济身上又被扎出三个血洞,兀自冒着鲜血。
孙晓杏却在此刻瞧出了端倪,左手抓住丈夫手臂,道:“夫君不必害怕,那不是诈尸,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右手扣住几枚飞镖,朝着彭济上面四个方位掷去。
噌噌之声接连响了四次,飞镖似乎是切断了什么东西,最后钉在了门窗地板上。彭济的身子突然一软,轰然倒下。
孙晓杏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妖术,不过是湘西赶尸人的控尸之术。如此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秀么?”言语之中颇有得意之色。
“控尸之术?”阮康恍然大悟,附身去看彭济的尸体。只见他肩头与后背的四处穴位上各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银针入体极深,银针底端栓着银线,因为被孙晓杏用飞镖割断,仅剩几寸,在烛光下散发着光芒。
那声音哈哈一笑:“不愧是‘香夫人’,竟能在一息之间瞧出端倪。只可惜你夫妇二人阴险狡诈,只作恶,不行善,若不然凭你们二位的聪明才智,早就能闻名江湖了。”
阮康冷哼一声:“说起阴险狡诈来,阁下比我夫妇二人可是强上十万八千倍,躲在暗处用暗器伤我不算,还用这控尸之术在此装神弄鬼,这岂是英雄好汉手段?”
那人哈哈一笑,道:“阮康,我这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付英雄好汉自然要用英雄好汉的手段,但是对付阴险小人,我的手段自然要比他更加阴险!”
阮康气的跳将起来:“你有种的滚出来,爷爷让你看看‘君子剑’的厉害,我四十六路分水剑法定要招招刺你死穴!”他被那人骂阴险狡诈,虽是事实,却也生气,一时间竟失了大侠风范,与那人对骂起来,骂的极为难听。阮康也是周到之人,竟将对方的父亲母亲大伯叔叔以及列祖列宗全都问候了个遍。
孙晓杏则是扣着几枚飞镖,蹑手蹑脚走到屋外,仔细去辨识那人的声音来自何处。刚开始她又以为此人是用了千里传音的武功,但是见他用控尸之术操纵彭济的尸体后,便知他就在不远处藏匿着。只不过那人说话时断时续,孙晓杏辨不出他藏身何处。刚好阮康与他对骂,他的声音长驱直入,孙晓杏也就能辨别出来。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秀眉一竖,反手将飞镖朝窗外掷去。噌噌噌三声响过,一声惨叫传来,只见窗外一棵大树上直直坠下一个黑影来。阮康眼疾手快,提起长剑撞破窗子跃下。孙晓杏也从阮康破开的洞口一跃而下。
大树下躺着一个人,身着黑衣,脸色苍白,手中攥着四枚又粗又长的银针。肩头与膝盖上各扎着一枚飞镖,鲜血殷殷。阮康向前一步,踏住他胸口,长剑点在他眉心,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孙晓杏手握长鞭款款走来,体态妖娆,自有一番风味。她盈盈一笑,道:“这还用问,既然会控尸之术,那他自然是湘西酆都城的人喽,却不知你是那位副城主?”
湘西酆都城乃是江湖上一个小小的势力,在南疆偏安一隅,从不与其他势力往来。他们势力虽小,暗器与下毒却可与蜀中唐门比肩。他们还掌握着一种名为“控尸之术”的邪术,乃是湘西赶尸人的独门秘技,能操控尸体战斗,当真是可怕至极!
酆都城有一位城主与三位副城主,功夫与控尸之术皆为上乘。孙晓杏见他隔着这么远还能操控彭济尸体,便猜到他定是副城主级别的人物,故有此一问。
那人苍白的脸上现出凄惨的笑容:“不愧是‘雌雄双煞’,竟能识破我的藏身之处,但是你们可知道调虎离山之计么?”
阮康、孙晓杏二人齐齐一声惊呼,折身便要回去。阮康一剑划破那人喉咙,剑身带着殷殷鲜血便与孙晓杏一前一后纵上了楼。刚一上来,就见屋子里雾气昭昭,似人间仙境一般。孙晓杏嗅了嗅,只觉雾气中有一股刺鼻的芳香,惊呼一声:“是迷魂香,快掩住口鼻!”
她被称作“香夫人”,并不是因为她身上散发着异香,而是因为她对世间一切毒药迷香都了解通透,一闻一嗅便知其中配料,故此得名。当下夫妻二人衣袖掩住口鼻,透过浓浓雾气,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影扛着那疯老头跑了出去。
二人纵步追去,阮康脚速较快,几步便奔到一人身后,一把按住他肩头,便往后拉。那人猛地转身,手中一把白、粉朝着他面门洒去。阮康被迷住眼睛,脸上也火辣辣的疼起来,咣当一声摔倒在地。那两个黑影趁机逃走。
孙晓杏担心丈夫伤势,俯身察看,阮康却大叫一声:“不用管我,快去追人!”孙晓杏担心丈夫安危,岂能离开,转眼间便在衣服里掏出一只哨子,放在嘴边吹起来。哨声婉转悠长,响了三声之后,孙晓杏便收起来,扶起丈夫,道:“不用担心了,铁雄已经去了。”
两人人影扛着疯老头,一路奔走,撞破了客栈的窗户,纵身跃到前面的大街上。此刻已是四更天,街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两人哈哈一笑,正欲逃走,突然耳畔呼呼风声突起。两人来不及反应,面门各自被打了一拳,顷刻间鼻梁骨断裂,直直倒在地上。而那个疯老头则也被摔在了地上,却依旧呼呼大睡,没有醒来。
两人狼狈的爬将起来,却见面前拦着一个强壮威猛的大汉。他赤着上身,浑身都是肌肉,两根胳膊比他们大腿都粗,似一位佛前的护法金刚,不怒自威,正是给阮康、孙晓杏二人驾马车的车夫。
刚才孙晓杏三声长哨后说的那个铁雄便是他了。
两位酆都城的人也是苍白的脸,像是白无常一般,阴森恐怖。眼见铁雄威武雄壮,二人心头一凛,自腰间抽出长刀,一左一右朝他杀了过去。铁雄双脚踏住地面,腰往下一沉,扎了一个稳稳地马步。眼见一左一右刀光霍霍袭来,他也不惊不恼,双臂在面前画了一个半圆,却将双刀箍在了臂弯,死死夹住,任凭二人如何用力,竟也抽不出半分。二人相互一视,齐齐松手,一人在前,一人却纵身跃到铁雄身后。
前面那人一甩手,掷出几枚暗器,锋刃上蓝光点点,却是淬了毒。铁雄不敢硬接,手腕一弯,抓住两把刀柄,在面前挥舞起来,密不透风,当啷当啷几声,将暗器打落。
却忽觉背后一痛,转身一看,原来是另一个人纵到他背后,趁他不注意,将一枚粗长的银针刺进了他右肩头的肩井穴上,深入数寸。铁雄吃痛,怒吼一声,挥起双刀朝那人砍来。那人身形宛如鬼魅,瞬间又绕到他身后,将一枚银针刺进了他左肩上的风门穴。
铁雄又是一声痛呼,那人手法极快,转眼间又将两枚银针刺进了他后背的神堂穴与至阳穴上。铁雄痛的惨叫不止,身子一僵,直直的倒在地上,那人将手一抬,指缝中现出四根细长的银线,这端我在他手中,另一端却拴在了刺进铁雄穴位的银针上,月光之下,若隐若现。
那人哈哈一笑:“都说我们酆都城的人只会控尸之术,却不知我们连活人也能控制的住,只要是你身上有穴位,保证让你动弹不得。”
铁雄摊在地上,全身僵硬,纵有千钧之力此刻也使不出来,只急的额头上青筋毕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忽觉背后风声响起,两人转身一看,只见阮康、孙晓杏夫妇二人从楼下跃下,飘然落地。方才孙晓杏以为那人用毒洒了丈夫一脸,很是担心,细观之下发现那只是寻常的白药,当即宽心,细致的为丈夫将白药一点点除去。白药虽无毒性,但是洒进阮康的眼睛里,皮肤上,也是阵阵灼痛,虽然已经除去,却依旧烧的他双眼通红,兀自流泪,脸上也是布满了斑斑红点。
孙晓杏扶着丈夫,微微一笑:“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两位便是酆都城的历声历副城主和王琨王副城主吧,刚才那位被我打落树下的定是金晓金副城主吧!”
“不错!”那个手持银线的历声叫道:“孙夫人果然是见多识广,我们兄弟几人一直隐在湘西不曾过问江湖之事,却也被夫人猜到了!”
孙晓杏冷哼一声:“若是真的不过问江湖之事,那今日三位副城主来此是何故?我夫妇二人能得酆都城如此青睐,也算是此生之幸!”
历声嘿嘿一声奸笑,指了指地上的疯老头,道:“若不是因为这东方老头,我们几人岂能出山。”
孙晓杏点点头,道:“原来几位城主也知道此人的传说,想要夺取他的‘玉清太玄功’,难道是酆都城有染指天下之意?”
历声笑道:“你我都是为了‘玉清太玄功’而来,就不要在言语上讥讽我们了。江湖传言‘玉清太玄功’乃是天下第一的神功,比起玄冥教的‘御魔神功’都要强上数倍。但是神功虽强,却需要三个人共同修炼才能成,若是只一人修炼,便会走火入魔,当场暴毙身亡。但是这东方老头却是天纵奇才,竟然一人修炼,将此神功练成,虽然弄他的神志错乱,疯疯癫癫,却并未死去,当真是一件怪事!”
孙晓杏一笑:“你们酆都城将他抓去,定是想要窃取这‘玉清太玄功’了,你们酆都城远在南疆,却狼子野心,妄图夺取神功一统天下,我夫妇二人岂能让你得逞。”
历声哈哈一笑:“你们‘雌雄双煞’将东方老头骗来岂不也是为了夺取神功,好天下无敌,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看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