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大的疆域见多了,京城就是沧海一粟;真刀真枪的拼杀见过了,方知道以前闺阁中的争斗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人在战场上泡着,养出来的一整套谋略布局的心思,今后无论面前是个甚么局,都有一一破解的办法。
余知葳一股子少年热血冲上了头,四肢百骸仿佛遭了一回洗刷,将在京中憋出来苦闷、委屈和小心思全都洗净了。
果然余靖宁只有待在军中,那才是真正的余靖宁。
“不止宁远。”余靖宁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起来,“还有锦州,广宁,一线都该连起来,如此,我大衡的东北防线便能北推二百里,再不会呈如今捉襟见肘之势。”
宁远在山海关以北二百里,若将宁远作为重镇进行布防,以点带线,无疑是在加宽山海关的战略纵深。
“所以,大哥哥下一步就是上书朝廷,让你在辽东多留一段时间,好将这防线起码做出个雏形来。”余知葳脑子转得快,立即就明白了个中缘由,“摸索出了雏形,今后再建,也不是难事了”
至于为甚么说是雏形——是她实在不大想泼余靖宁冷水。
皇家把余靖宁拘在京中,本就是为了牵制远在西北的平朔王,现在这父子俩一个西北一个东北,全都天高皇帝远的。哪天要是脑子一抽起兵南下了,就京师那三瓜俩枣的兵力和守将,贺霄那小崽子连哭都来不及。
倘若今后辽东战事平息,余靖宁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辽东,那不是拥兵自重嘛。
要不,干脆,真的反了他娘的?
余知葳这个念头只在心中出现了一瞬,就立即压下去了。
世子爷他老人家忍辱负重忠君爱国,要是不讲点迂回战术,大刺刺地直接与他说“既然皇家对你也不好,咱们又有那个反了的本事,你干嘛要让这宁锦防线给他人做嫁衣裳,干脆布局好了直接反了,余家的困局不就解了?”那别说旁的情谊,他们的兄妹情谊也可以直接走到尽头了。
不能解决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简单粗暴,多爽快。余知葳鼓鼓嘴,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
余靖宁不会读心术,自然也想不到余知葳在想甚么,只是搁下了这个话题,对余知葳发问道:“你今日也看了一场战役了,可瞧出如今形势来了?今后应当如何行事?”
余知葳沉吟了一下:“胡人多是以骑射为佳,兀良哈应当也不例外。”
余靖宁略一点头。
“但如今我大衡最强盛的铁骑尚在西北,且兀良哈兵力乃是我们的两倍之多,断不能正面与之相抗。”余知葳煞有介事地一条一条分析开来,“但我们也不是全然没有优势。他们在旷野,我们却有城墙可以倚仗——这宁远城便是最好的屏障。此外,我还没见过这群胡人手里有火器,除却使用那个大型的木车……”
余靖宁补充道:“楯车。”
“昂,楯车”余知葳接着道,“除却楯车,没见到用旁的办法。是以,我军应当尽力发挥所恃,‘凭坚城,用大炮’,方可有取胜之法。”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将近六万人马,与兀良哈正面抗衡不能够,守城却是绝对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