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暄这才郑重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海贸非兴不可。”
陈晖等着自家弟弟将这些话说完,才开口道:“所以,余贤弟,你如今可明白了我们几人过来所谓何事了吗?”
余知葳暗暗道了一声明白,这是要拉他们入伙。
余家是勋爵人家,显而易见的旧派,但其实并没有怎么直接参与到新旧两派的政治斗争中来,所以要是算“中立”也是可以的。而就算如今余靖宁如今身份半尴不尬,勋爵人家这种筹码,照样很惹眼,让他们成为拉拢的对象。
余知葳倒是无所谓,她属于旁观者清的“事后诸葛亮”,当然能想明白“改革开放好”这种事情,可余靖宁是个大衡的当事人,自幼受的又是“耕读传家”的传统教育,他能不能想明白就是个问题了。
余知葳眯了眯眼睛,可是……外来白银大量涌入,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长此以往,真的不会出事吗?
余靖宁余知葳各怀心事,心情复杂地送走了陈家三兄妹。
余知葳皱皱鼻子:“陈家二哥该进户部,怎么就去了鸿胪寺?”他要是进户部,那岂不是又有了和阉党博弈的筹码?
“人各有志罢了。”余靖宁淡淡道,“况且,他这番言论,可能大都新派中人都能说个一二,但会说四五种洋文的人可不多见。”
“呃……”余知葳一时语塞。好罢,这说得真的很有道理。把陈暄塞进户部,大概就像把将门之子余靖宁圈在京城里是一个效果。
余知葳偏着头,刚好能看见余靖宁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打下了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想到,如果余靖宁没有入京为质,而是跟着他父王一起在西北藩地,在边境镇守边关,他会不会和如今完全不一样?
天大地大的地方长起来的少年,又怎么会养成一副沉郁顿挫的样子。余靖宁纯粹是将自己浑身的锋芒尽数折断,磨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这才能待着京师这一方龟壳之中。
可……少年人的锋芒真的那么容易藏住吗?
他刚开始的确是听了谭怀玠的话,听了无数人的劝告,要隐忍,要三思,万事先想再行,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可经历过这一拖两三个月的“甘曹案”之后,他身上的锋芒就再也藏不住了。
要是他真能将锋芒全然藏住,那就该在这个看起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甘曹案”中明哲保身,而不是为了锦衣卫那一半蒙冤的人而奔走,不会为了指挥使郑嘉,不会为了谭怀玠而奔走。
更不会和自己合计这样铤而走险的法子,将自己牵扯进去,甚至不惜彻底和一直只是暗中不满,明面上虚与委蛇的阉党彻底撕破脸。
放在口袋中的锥子,终会穿囊而出。
余知葳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