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棉被李笑欢打得昏昏沉沉,约摸过了半个钟,她斜歪着头醒来,额头微微地肿疼。没看清李笑欢刚才是用什么来攻击的,姜晓棉触摸不到伤势,感到血液都凝聚成一团的粘稠感,拉伸一下面部肌肉就会疼得受不了。她心想可能起了个大脓包吧,说不定流血了。
姜晓棉虽然醒了,但是没有换动姿势,也没有睁全眼睛,眯稀着看见李笑欢又拿出了一个注射器,朝自己扎去。姜晓棉看见那支注射器跟之前那支不一样,它装着血一样的液体,跟着手指加重的力度一点点扎进入李笑欢的皮肤里,更让人胆颤骇怕。
姜晓棉吓得一声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旦开了口,下一秒那个针孔就会朝自己的皮肤扎来,那样的话可不是像小时候屁股上挨一针就不留鼻涕的事情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时间像被饕餮怪兽吞掉了。姜晓棉看见李笑欢有云里雾里的舒服,然后又一团身体抽搐在地上很痛苦的表情。姜晓棉也跟着她发抖害怕,两行惋惜的泪水掉在地上,仍然不敢哭出一丁点声响。
透过木窗的缝隙,姜晓棉隐绰看到天空换了一种颜色,团团的乌云压在山林上,像荼了一层剧毒覆住苍翠欲滴的枝叶。于是,枝叶黑乎得看不清,只有枯老的枝桠错乱地朝屋子方向横伸,伸成无数只骷髅的手,扼杀了那些青绿的生命。新鲜的空气也被隔断了,所有的生命仿佛都要被闷在这种逼仄潮湿的地方坏死。
仓猝,危殆,致命,死亡。
一步一步顺延。
房子里的那股霉味越来越浓,刺激着鼻腔的粘膜,姜晓棉在心里死命地呼唤:“冬漾,冬漾啊,你什么时候来啊…”
忽然一阵声音勇猛踹出,那扇木门就裂歪在地。姜晓棉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呼唤显灵了?她猛的看过去。
不是向冬漾,而是迟阳和狼狈的破相出现在她面前,后面还跟着一身脏污的韩非然。姜晓棉舒了一口气,虽然很出乎自己的意料。
“晓棉!”韩非然一个呼唤,惊得李笑欢拿起注射器逼近姜晓棉的喉咙。
李笑欢的嘴巴贴着姜晓棉,姜晓棉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流入了自己的耳蜗里,像一条恶心的毒虫在蠕蠕而动。那个声音阴森森地说:“没想到,你们比向冬漾找得还快!姜晓棉,你真是长了一张让女人嫉妒的脸庞!我忽然想到一个新玩法,这个注射器里面的毒液,应该扎进你的脸蛋里,留个窟窿眼,看你怎么还貌美如花!”
“李笑欢,你不要冲动!”迟阳和首先安抚着她的情绪,挪动着脚步渐渐逼近她。
李笑欢咧嘴丑笑:“来啊,看是你们的脚步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笑欢!”
又一个赶来的呼唤,李笑欢看去向冬漾的那张脸庞,苦笑说:“冬漾,我终于等到你了!死前拉你心爱的女人作伴也不错…”
向冬漾逼近她身边:“笑欢,你别…”
李笑欢手里抓着的两个注射器一晃,她闭着眼睛扔掉其中一个。那只被她用过的注射器摔在地面上。
姜晓棉立刻感受到胸膛里刺进一阵钻心的疼痛,本来是麻麻地痛,后来那阵痛被人下了重量,像微微入骨的毒药一下子扎成了致命的毒药。她的目光死盯着那支白色的注射器,血液里有被水侵入一样的微凉。姜晓棉好像闻到了那种血腥味,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耳边传来迟阳和呼唤的声音。
“你个恶毒女!”韩非然一愤气捡起地上的枝条勒住李笑欢的脖子,勒得她嗷嗷张嘴叫不出声,向冬漾忙推开他阻止。
撕扯之中,向冬漾感觉到自己的衣兜被李笑来扯近好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他也没有很在意,只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支红色的注射器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李笑欢那张跟鬼一样的脸庞,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东西的?”向冬漾抓着她拼命问。
李笑欢大笑:“什么时候?就是那天你说我恶心的时候啊!所以我也要姜晓棉变成跟我一样的恶心啊!”
向冬漾打了她一巴掌,“李笑欢,你太卑劣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害人害己!”
“我对全世界卑劣都不会对你卑劣!你嫌我脏,我倒看看,姜晓棉染上了艾滋,染了毒,她身上有这么可怕的两种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还会选择跟她结婚吗?怎么,是不是不敢了!”
向冬漾本来以为那支注射器上只有毒品,当听到那个病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才是李笑欢的双重预谋。他急得额角上的青筋直直凸起,血管里马上要蹦裂出鲜血,狰狞地咒骂了一句:“我真后悔认识你!”
她恍惚后退了几步,“是,我知道你会后悔!所以不敢让你后悔,马上你就不会后悔了!”她说完瞟了一眼韩非然,又对向冬漾苦笑:“还记得我你送给你的钢笔吗?要记得每天看上十遍,这样就代表你在思念我。”
李笑欢连说的三后悔,还有什么钢笔,向冬漾一句也没听懂,只拽拉着她,“走,你跟我走!”
“不!我不走!你能带我去哪里,跟我回那个巷子生活吗?还是要把我送进监狱里面?”李笑欢下一秒就发了疯的魔障,挣脱出向冬漾的手腕,死命往外头奔去。
事态紧迫得很,向冬漾一句“阳和,你带晓棉离开,我去追李笑欢”说完就跑了出去。
“轰隆”一声,暴雨里惊雷劈下,整座山林快要被劈成两半的吓人,也断开了两个方向,向冬漾呼唤着再也没有寻到李笑欢的身影,因为踏踏的脚步声在倾盆大雨里辨别不出正确的方向。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头低崖,滚滚落下的雨,像石头砸下来般撞破了如花少女的世界,流尽了毒血,大雨洗濯出另一副重生的容颜。
她昏迷前呢喃着什么,四周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就连她也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向冬漾,我李笑欢,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是我自己,离了自己,也离了笑欢…”
两天后,向冬漾再有李笑欢消息的时候,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也被那个电话吓了一跳。
对反问:“请问你是李笑欢的丈夫吗?”
向冬漾:“我不是,但是我认识她。”
对方说:“冒昧了,因为我在李笑欢女士的手机里看到她备注你为‘老公’,所以我们就打过来了…”
…
额,向冬漾有些无语。
他来到戒毒所医院时候,看见李笑欢白纱裹着头部,映渗出的旧血好像被风干了,透出暗红的颜色。
她以一副痴傻的模样蜷缩在墙角,编玩着自己的头发,见人就冲着人傻笑,对环境也一脸的善意,时不时拿桌子上的水杯放在地上滚,又拆了一串葡萄一颗颗地像丟石头玩……
那些玩态像出生的孩子对周围充满了好奇。
“笑欢…”
李笑欢听到声音就扭过脸来,笑露出白珍珠般亮的牙齿,拿孩童的语气抿嘴:“嗯?你是在叫我吗?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呢!”
向冬漾先是怔了一会儿,跟她一样的笑容回答:“你没有姓,只叫欢儿。”
李笑欢把手指触在嘴边,歪着脸疑惑,喃喃有词:“欢儿?我刚刚听见一个小女孩叫别人叔叔,那你是我叔叔吗?”
向冬漾笑着点点头。
她又问:“你有糖吗?我看见人家的叔叔都有糖果。”
向冬漾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给她。她便撕扯着包装,张大了嘴巴咬了几下,嘴角边流出口水,糖也没有像刚才吃米饭一样可以嚼烂。
“你不用咬的。”
李笑欢没有听懂,向冬漾就自己拿出一颗教她含着,“把糖放进嘴巴不要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