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间飘起了一场大雪,也是春节前最后一场雪了。
两个少年行在林间,走在前头的竹箱少年回头望向身后的越朝阳,黝黑少年脸色透出了一丝病态的白色来,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微微发颤。
行走了一天的山路,前头的那个少年好像就没有丝毫倦怠的感觉,背着高大的竹箱一步步气息平稳,在铺满霜雪的地上,走出了一条道来,越朝阳勉强跟在后头行走在少年踏过的脚印上,只是脚步愈发沉重。
前头的诺罗也发现了越朝阳体力的下降,只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天色还未暗下来,若是完全暗下来,停了雪,夜里的温度只会更低,更加难熬。
诺罗放下竹箱,对着越朝阳道“朝阳你先坐下,调整下气息,我去看看前头有没有避雪的地方。”
越朝阳看着诺罗快步穿行在林间,每一步都刚巧的落在没有深厚积雪的地方,又借着斜坡的力量轻巧的落在熟软的枯叶松土上,没有一丝的浪费气力,就好像一个巧妇细心的计算着明天家中的口粮。
没过多会毡帽上沾满白雪的诺罗就跑了回来,搀扶起越朝阳道“前头有一家猎户,同意我们借住一宿。”
拖起疲惫的身躯,越朝阳轻声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住户,打猎这种事情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三司治理下哪还有什么猎户,别是和那清岚一样的大妖,你没看穿深浅。”
哭笑不得的诺罗道“怎么被吓破胆了?就你我身上这点东西,值得什么大妖觊觎。”
等两人走到猎户住所前,才发现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就矗立在林间,烟囱处正扬起青烟,早有一位身着裘皮的老人站在门外,迎候着。
等两人被领进屋,才感觉到壁炉里传来的暖意,小木屋真的很小,设施也很简易,一张木弓挂在墙壁上,木弓下的箭筒里零星插着几根材质不一的箭矢,一张简易的木桌一张板凳,几个陶罐,一些吃饭的器皿,就是这个小屋所有的家当了。
木屋的主人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得亏现今修行界大多人出生就是气感境,身子骨很是硬朗,老人从床底箱内取出几张兽皮铺在地上,不好意思的说“两位公子我这从不来人,也没有多余的床铺,今晚委屈二位将就一宿了。”
诺罗躬身作揖道“不打紧,还要多谢老伯,未请教老伯名讳?”
老人小心的从床边取出一个陶罐,轻轻敲掉陶罐上封着的黄泥,回应道“说起我那名字,足足几十年没人称呼过了,名字与我并无意义,就叫我鳏夫吧。”
看着老人要敲碎酒罐的封泥,诺罗赶紧阻拦道“老伯不用那么破费,能让我们借住一宿已经是大恩了。”
老人也不理会摆了摆手道“这算什么大恩,公子不要折煞我了,再说这罐酒,存了好些年了,开了又怕坏,一直就摆着也没尝过味道,正好两位公子来一起尝尝味道。”
见说不通诺罗也不好再劝阻,而地铺上好不容易缓过精神来的越朝阳对着老人道“老伯,你看我俩的年纪,哪有长辈死命劝酒的,还是别开了。”
老人嘿嘿一笑,接着敲打着封泥,一边道“我从来不说什么劝进的话,你看这天下间,每日劝着后辈修身处世之道的,要么是老头要么就山上修士,亦或者有钱的富人,我不是后两者,也不自认为老了,所以二位公子不需要抱有怜悯之心,不然我才觉得自己真就可怜了。”
壁炉摇曳的火光下,越朝阳一口美酒下肚,才长长呼出一口热气,四肢伸展成一个大字,惬意道“老伯你这酒是真的好喝啊,我算是活过来了。”
老人自己也轻轻抿了一口酒,眼角有些湿润,长叹一口气道“果然好喝啊,几十年才尝到这口味道,也算是托两位公子的福。”
越朝阳躺在地上道“老伯你也别公子长公子短了,我叫越朝阳,他叫诺罗,都不是什么世家豪阀子弟,担不起公子之说。”
老人满口答应,起身又从一个罐头内取出一截腊肉,仔细切成片放入碟子内,才拿着碟子坐到了两个少年边,一边道“也别光喝酒,再配我这腊肉试试,入秋后打的獐子,自己做成的腊肠,味道应当凑合。”
越朝阳也不客气,拿起一片放入口中,随后就是连连称赞,老人爽朗而笑,热情的老人遇上话痨的越朝阳,看起来就跟两哥俩一样,倒是一旁的诺罗本就话不多,反倒看起来像个沉默寡言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