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玉一心一意的守着铜盆,他发现将军的脸色稍有缓和,他自己心里也有了点点温度。
“还好将军有丹药护身,毒还没入五脏六腑,已是万幸!”
璟玉想起那晚跟将军离别的时候,将军说了好多事,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他自己,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把仅剩的一颗丹药给他。幸好给了将军,璟玉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进进出出,忙了半夜,将军终于醒过来了。
“璟玉!”
“将军!”
所有的牵挂,都在叫出的这个名字里。
男人之间可能没有太多的话说,所以也不需要太多的话,简单的两个字,剩下的都在语气里去体会。
他问,“这是在哪里?”
璟玉说,“我大伯这里,放心,偏僻,没人发现。”
他又问,“都还好?”
璟玉说:“您不用担心,军营、府里都好。”
璟玉不想关暮远因军营和府邸的事忧心,他只想将军安安心心的养病,即使有事,他也会自己先担着。
“她、她们……”
璟玉知道他担心的太多,立马打断他的话。
“夫人安全到达府邸。府邸一切正常。军营无异样。九王爷被褫夺封地。太子禁足两月。将军安心修养!”
璟玉了解他,干脆一次性说完,免得将军惦念。
这时大伯走进来,躬身行礼,“您醒了,感觉如何?”
关暮远有些虚弱的回答,“大伯,劳烦您了。左手麻木,全身无力。”
“您的左手……”
他淡淡地说,“要废了吧!”
此话一出,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愣,他如此淡定的语气,让璟玉内心颤抖,他很怕!将军如此冷静,恐怕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将军不可现在就下定论,为时过早,也许还有转圜之地。”
大伯此话一半是宽慰他,另一半是真的有转圜的余地。璟玉在一旁,听大伯说还有其他的办法,心生希望。关暮远自己倒是出奇的平静,好像不抱希望了。
璟玉赶紧问:“大伯,您说将军的手还有转圜的余地,是?”
大伯吩咐璟玉,“璟玉,把剩下的烧酒取来。”
璟玉把剩下的那一坛烧酒取来倒入铜盆,他按照大伯的吩咐点燃烧酒,铜盆里顿时冒出蓝色的火焰。大伯徒手伸进铜盆,捧了一捧火焰就往将军的那只左手抹,一边抹一半捏,这样反反复复,只到那蓝色火焰一点都不剩为止。
慢慢按摩捏拿,将军的手臂除了麻,有了痛的反应,只要有痛觉,肌肉脉络都还没完全坏死,及时唤醒知觉还是有希望恢复正常的。
经过反复试探,最后发现,真正严重的是手指,尤其无名指和小指。
大伯没有隐瞒,直言不讳的说,“将军,您刚刚的感觉很明显,手臂是没大问题,真正严重的是手指,无名指和小指的骨头已破碎,但是将军没有任何感觉,若是将军想保住这条手臂,就要切除这两根手指。”
“您长时间浸泡于冰雪,寒毒浸骨,这寒毒易得不易除,这两根手指也是逼出那寒毒的出口。”
听这么一分析,璟玉高兴的像个孩子,“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关暮远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听说自己的手还有救,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欣慰。一个将军,不能没有手。
将军说:“一切听大伯的!”
宜早不宜迟,立马行动。用桐油和银元,全身刮痧,最后把所有的寒毒逼到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上。
大伯让璟玉切除那两根手指,璟玉下不了手,面对将军,他狠不下那个心。
关暮远看到璟玉如此纠结又痛苦的表情,很是难过。璟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是清楚的很,也不想让他为难,趁着璟玉哆嗦着手,他一勾手,就把璟玉手里的短刀取过来,在璟玉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一刀下去,剁了那两个手指。一股黑血迸溅很高,手指弹出去很远,暗黑的血液从切割处一直往外流,很快就染湿晕染了一大片。
其他两个人实在是没想到会这样,大伯满是心疼的看着关暮远,半天说不出话。璟玉被吓呆了,将军刚刚那股狠劲,是他很少看到过的,将军对自己下手竟是这么狠。
“为了逼出寒毒,手指短时间不包扎,将军小心些,切莫触碰它物。”
“是,多谢大伯!”
大伯不再说什么,一个劲的刮,要尽可能的把寒毒排出去。大伯安排璟玉去买些安神补血的食物和药材,他很高兴的答应了,天亮就去办。这一夜,没人歇一口气,全都是在绝望的尽头徘徊。
不知不觉,天已泛出微微亮光,这沉沉黑夜终将逝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又是另一个光景。
关暮远的左手,痛觉渐渐回还,黑血流尽,终于变成了红色。
天色大亮,一切如常,谁也不知道昨夜经历了什么。不管昨夜如何度过,模样多么难堪,天亮后都得收起来,换上另一具面具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