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却犹如深渊古潭，深不见底，令人心悸。
她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对面的人。
那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彩的双眸中忽然有五光十色的华光流转，正是她使用天赋神力时的异相。
此时此刻，钟灵心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一动不动地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猛然瞪大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女的影子，瞳仁中也映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头顶忽然席卷而来，蔓延至她的心上，像是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水里，冰冷的水漫过她的头顶，让她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在这一瞬间，钟灵心的脑中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笼罩在眼前的迷雾终于被狂风吹散，无数细碎而斑驳的画面伴随海水冲天倒卷，纷至沓来，在她的眼前飞快掠过。
任明宇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他侧头便看见钟灵心的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唇瓣上染着死寂的灰白。
任明宇的心猛地一揪，速度快得成一道光影，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伸出手把钟灵心抱进怀里，仿佛坚固的盾牌一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按在胸前。
任明宇感受到怀中的人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的眼底闪现的熊熊怒火却丝毫没有消散殆尽的意思，恨不得将那个魅惑的少女一脚踢飞。
任明宇的语气急切的朝身后的少女怒喝了一声：
“别逼我动手……你给我立刻停下来！她的未来不是你能够预知的！”
半人半蛇的少女脸上表情空洞的摇了摇头，像是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中，她用着悠长的语调，轻轻呢喃着：
“菩提无树莲心染，
明镜非台至情乱。
朝生暮死无涟纹，
星落凡尘不可追。
化化轮回重化化，
生生转变再生生……”
任明宇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抹挣扎神色。
只是他却不知道被护在胸前的人，那苍白的脸色随着每一个字缓缓的吐出愈发惨淡，仿佛要变成了透明的一般。
钟灵心紧紧攥着任明宇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极度悲伤，愤怒，痛苦，无力交织着的情绪，面目狰狞，仿佛灵魂都扭曲变形了一般。
最后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无助地抱住自己的头，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我不信……”
破碎的声音传进了空气里，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微微一颤。
半人半蛇的少女的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风云变化。
忽然，她的胸口一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刺入五脏六腑，不断翻搅，极为痛苦。
更严重的是，她四肢百骸内的灵力不停的横冲直撞，体内的血气不受控制的狂躁翻涌。
“噗！”
她猛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大脑像是被突然击中了一般，一瞬间天昏地暗，脑中画面瞬间如玻璃般一片片破碎，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双五彩斑斓的眼眸倏地恢复了一片空洞黯淡，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高雅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心缓缓的蹙成一道深深的痕迹，唇线抿得像是一柄薄薄的刀。
她的额角青筋根根冒起，脸上漫不经心的浅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半人半蛇的少女回炉重造的怒意，溢出口的声音冰冷的一点点的消融在空气里。
“自作孽不可活！她……你也敢动用神力……果然无知者无畏，真是丝毫不惧怕天道反噬！你的愚蠢……真的超乎了我想象的下限。”
她的话音刚落，半空中的少女像被抽去了所有的法力和力气一般，一时失了重心，狠狠地砸落在床上，尚未平复的内息，让全身的经脉更加滞涩，一大口血又喷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病床。
钟灵心目光呆滞的瞪大着眼睛，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快要震穿了耳膜。
天地间苍白一片，她的脑海中一阵冷，一阵热，像是不停有冰水和沸水在浇灌，内心深处那汹涌阴暗的情绪，如洪水破堤而出。
她从头到脚，就连发丝梢都在瑟瑟发抖，牙齿咬的用力到牙龈出血，指尖也一点点戳破了掌心的皮肉。
可是她居然能这样冷静，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