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用罢早膳。
卫贵妃这几日因尚功局一案心情不佳,蓬莱殿众人更是小心伺候着,章美人虚坐在下首,更是胆战心惊。看着卫贵妃不甚精神地与大公主逗乐了一遭,就遣人带大公主回去了,便也想着寻个由头跪安躲过去。
心底踟蹰酝酿了许久,刚颤着双腿准备站起来,蓬莱殿外的不速之客便又登门了。
遥遥地可见,那是正德宫的思琴,被挡在殿外,恭谨等着通传。十日前,便是思琴带着尚宫局与内侍省,提走了吴司饰,这对蓬莱殿可算是实打实地一耳光。
章美人心底沉了一沉,正德宫来蓬莱殿,定然又没什么好事,自己身份尴尬,偏又卡在后妃之间,这不知等下起了冲突,自己又要如何绞尽脑汁周旋过去。
卫贵妃自是远远瞥见思琴的身影,面色一沉,满面不悦,一对柳梢眉此刻搅在一处,凤眸一斜,一旁侍立的琉璃便惴惴地走了出去,蓬莱殿内诸人便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琉璃与那思琴言语了几句,紧着小步回到殿前,观之神色自是一丝为难与惶恐。
“娘娘,今日唐修容,不,唐才人迁宫,皇后娘娘命宫里都去观看。”这话说的甚是谨慎,琉璃偷偷瞄着主位的神色,自是小心翼翼拿捏着语气。
唐修容被推出顶罪,贬为才人,迁至偏隅一角的静思苑闭门思过。虽有二十七世妇之名,实则与冷宫无差了。
卫贵妃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拧出水来,咬牙怒道:“一个才人,本宫去看个什么,没看见本宫不适么,这几日都出不了门,自然去不了。”
殿内连着章美人齐齐跪下,这两日卫贵妃不顺,火气自然是大,任谁也不想被迁怒上,那可算是无处伸冤。
殿外的思琴竟是不怕,整了下仪容,循着礼迈步走进殿内,远远地屈膝行礼,朗声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今日奴婢来是替皇后娘娘传召,请贵妃娘娘恕奴婢不能下跪行礼。”
卫贵妃一声冷哼,硬是压了心底的怒意,她方从尚宫局一案脱身出来,此刻自是没那么多底气动怒发威,当面让皇后的随侍下不来台,这般羞脑着,回首看了琥珀一眼。
琥珀会意,上前笑着道:“思琴姐姐,娘娘今日晨起便头痛难忍,眼下是真的不适,你看四皇子和章美人不也是因此来服侍娘娘的。还要劳烦思琴姐姐向皇后禀明,待过几日娘娘爽快了,定会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思琴面色不改,自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并非奴婢今日不为娘娘传话,实在是兹事体大。今日皇后娘娘遣奴婢来时,也有一句话要奴婢带给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说,咱们陈国如今正是盛世,陛下有心节俭开支,开疆拓境。后宫的妃嫔也不能做出有违陛下之意的事情,唐才人一事乃是后宫诸人的警钟,大家都应该去反思自省一番,这么热的天,连皇娘娘自己也要去这大太阳底下站上一遭,想来贵妃娘娘最是懂陛下的心意,定会成为其他妃嫔的典范。娘娘,您说是吗?”
卫贵妃此刻脸上是阴一阵晴一阵的,银牙暗咬却也不敢发作,半晌冷哼一声,恨恨道:“皇后这几日倒是言辞愈发犀利了。”
“皇后娘娘宽厚,”思琴淡淡答道,又笑着看向章美人,“章美人今日不会驳皇后娘娘的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