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乎家里的事儿,着急带上火就一病不起,话说这会儿刚能下床。二所专管老城里,所里人手少,而他手下这几块料,也就吃、拿、卡、要盘剥百姓能耐大,一沾正事儿,全属破鞋跟的——都是“提不上的货”。
正巧今天高宝生,去老城里公文署办事,碰见了报案的关大爷。他和夏宏斌本就是多年的哥们儿,一看二所里,除了扫地看大门儿的,就剩一个叫王福的胖警察,剩下巡警都出去了,于是就让身边跟着的警察尤非,去所里把韩大胆儿喊来,到关大爷家里出个现场。
韩大胆儿来到二所门口,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干净利索的光头大爷,正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踱步,尤非赶上去打招呼,这人正是报案的关大爷。韩大胆儿为人胆大,好奇心重,但不信鬼神,可越是碰到这种古怪案子,心里就越兴奋。一到跟前,就催着尤非和自己一起,赶紧去关大爷家看看,路上边走边说,问清了事情的来由。
老城里东门附近有不少的庵观寺庙,关大爷这人又迷信,所以隔三差五就去烧香拜神。前几天,他去东门外太虚观烧香,结果碰到了个住在西市大街,做皮货生意的朋友。俩人很久没见,于是一起去了金生茶楼喝茶听玩意儿。
他这位朋友姓钱,名叫钱三本。原本是关外人事,也是旗人,早年进京的时候和关大爷结识。后来大清国亡了,钱三本久居关外,熟识皮货生意,就靠着贩卖皮货发了家。前些年他到天津卫贩卖皮货,见天津卫物阜民丰繁花似锦,便留在此地定居。
钱三本和关大爷都是旗人,又是老友重聚,不免谈天说地,聊得不亦乐乎。当时老钱把一对黄绒皮耳朵帽,送给了关大爷。说是上好的狐嗉做的,狐嗉就是指狐狸下巴、脖子下面、部分前腹部位的毛皮,是狐狸身上最暖和的部位。原本做了整套大衣帽子。现在大衣皮帽子都买了,手里只剩个玩意儿,就留给关大爷拿着玩儿得了。
关大爷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要搁在过去,海龙的帽子,狐嗉的大衣,家里都成摞,这玩意儿压根儿不稀罕,连看都懒得看,谁要送他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有意寒碜人。
<b/> 但一来,这二位是多年好友,有都是旗人也不见外。二来自从铁杆庄稼倒了,关大爷又从皇城根儿搬到天津卫,也没个赚钱营生,靠着收租度日。关大爷这些年也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变得比较务实,所以过去不当好东西的玩意儿,现在拿在手里却稀罕多了,乐乐呵呵地就收下了。
喝完茶,关大爷又请钱三本一起去东门里的“中立园”吃了顿锅贴,后来还一起去玉清池洗了个大澡,天快擦黑才分手独个儿往家走。六七月的天气本该闷热异常,可前些天接连下了两场大雨,天色将晚还有点阴凉。
关大爷刚走到东门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他刚洗完澡,让小风一拍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月份身上衣服有些单薄,他想起钱三本送的那对耳朵帽,一时兴起就拿出来试试。可就在他正要把耳朵帽带上的时候,忽然看见太虚观外,那条小夹道里,有两点绿光向他射来。他凝神观瞧,只见一直黄毛的大黄鼠狼,在夹道儿里,人立而起,双眼冒出两点绿光寒芒,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呢!
这时再瞧手里拿着的耳朵帽,颜色分明和那黄鼠狼一般无二。而且隐隐的还发出一股子黄鼠狼的骚臭味。忽然,那夹道儿里的黄鼠狼双眼死死瞪着他,眼冒绿光扭动身子朝他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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