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是大雪压枝的梅林,梅花的馨香之气她不知闻过多少回,但没有一支梅花,比得过他递来的那一支。
自从闻宛白拜入水月宫后,她再未在见过除水月宫以外的人,但容初在黑暗中擦干她眼泪时的温柔,却让她记上了许久。
“公子是来自江南么?”
容初神色幽幽,轻轻一笑,“是啊,久仰水月宫大名,特地来瞧瞧,来时折了一支梅,只是不曾想,水月宫的梅花林才是一番盛景。”
后来,闻宛白再未见到他。时光荏苒,容初不知不觉在她的记忆中消失。直到今日,猛然间想起,心情不觉有几分复杂。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那支梅花,被她压在书里好多年。
原来,容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水月宫中扮作了女子,只为了能够多靠近她一点,是她缺少了一双善于发现他的眼睛。以至于,容初渐渐失了耐心。
容初闭了闭眸,再睁开时,又有了星光。“小宛白儿,我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永远记住我。”
“不要怪我。”
闻宛白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在离他两步之遥的位置站定。她的手拂过他凌乱的发,心微微有几分泛疼。
“倘若是以水月宫为代价,换我对你的三分记住。那么,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容初神情一顿,眸光微微有几分呆滞,似乎在仔细回味闻宛白这句话中有几分力量。
闻宛白摸了摸掩在袖下的匕首,指甲嵌入血肉,痛而不自知。
“我真想杀了你。”
容初痴痴地看着她,仿佛下一刻便是诀别,他听见这句话后,浑身一震,他突然大笑起来,发起狂来,甚至连两个缚住他的人都有几分控制不住。
风带起闻宛白的衣袂,恣肆飘扬,而她则是静静地望着容初,无一丝畏惧。
容初突然脱离了两个人的桎梏,冲向闻宛白,在他触及闻宛白的那一刻,一根长箭呈破天之势朝他而来,精准无误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闻宛白回眸,却见苏晔之依旧是一副挽弓的动作,抿了抿唇,煞是好看的容颜上刻满了冰冷。
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却又倔强地不想去明白。
容初膝盖一软,在落地的那一瞬间,闻宛白牵住了他的双手,绯红的血色漫过她的一袭白衣,在短暂的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眸。
“小宛白儿,我想听你骗骗我,说一声爱我可好?”
闻宛白纤手拂过他的发丝,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容初,我们活在这人世间,多多少少会有无奈,你唯一错的便是将我当做执念,以爱的名义做尽恶事。”
容初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倒在了地上。闻宛白踉跄退后两步,她是越发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在发痛。
“宛白从未爱过你,她爱的人是我。我的好兄长,一路走好啊。”
苏晔之不知何时走到闻宛白身侧,揽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声音凉凉的,字字诛心。
兵甲铿锵有力的碰撞声将闻宛白的思绪拉回,不断涌现而出的羽林卫在殿外又围了一圈,回荡的声音中隐隐可以辨出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一步步走到中央,看见这样的场景,不觉痛心不已,立刻上前揽住爱子的身体。虽然容初做过很多错事,但终究是他的儿子,未来的储君,罪不至死啊!
容初折断胸口的利箭,双手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可还未递给闻宛白,便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闻宛白弯腰捡起。
她并未打开,却明白是何物。
“父皇,不要……不要怪六弟,今日是我……是我袭击六弟的寝宫……是我要谋害手足,被当场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