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抬起凤眸时,自然而然瞥见的却是四夫人近乎乞求的目光,她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夫人青丝中夹杂着的数缕白发,那一瞬间,心有几分疼。
“好。”
她低低地说道。
而后,闻宛白走上前扶住四夫人的身子,难得表露出几分温柔,“可是现在便去?”
只是过了一夜,四夫人却仿佛苍老了许多。即便是笑着交谈,那一双眸子中,依旧是数不尽的苍凉。
“拜佛自是要有诚意,趁着时候还早,若是晚了,也不好回来。”
四夫人顾虑得甚是周全。
一路马车颠簸,闻宛白静静地坐在一角,只是简单的闭目养神。
四夫人望着她精致美好的眉眼,记忆中宋若离的容颜不由得就这般轻易地闯入了她的心。她的儿子,在这样好的年华,以这样安静的方式离开了她。
四夫人终是捂住胸口,泪水簌簌滑落。
闻宛白虽已是失去武功之身,但听觉依旧是异样的灵敏。她察觉到四夫人落泪,心中亦是酸楚一片。须臾,她轻轻启眸,眉眼间是淡淡的哀伤。
“夫人,节哀。”
她这个年纪,经历过太多风雨,进可无所畏惧杀人如麻,退可心思缜密八面玲珑,图的便是一个活字,不可能再如一个小姑娘般轻易乱了阵脚。
但是,与退相比,她更擅长的,是一个进字。再说的明白一些,则是一个杀字。若是惊扰到她,便只能是一个死字。失去武功,是她拾起多年前八面玲珑属性的开始。
可现下,即便是温柔的安慰,都夹杂着三分生疏与冷硬。她很少安慰人。
四夫人捻帕拭泪,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倒叫阿宛见笑了。”
这一声阿宛,徒然令闻宛白思忆起昨夜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温柔缱绻般念着的“宛儿”,如和风细雨般拂过她冰冷的心。那一声“宛儿”甚是好听,可惜唤的不是她。
她昨夜刻意忽视苏晔之的存在,故作不识,潇洒地转身离开。可这余味无穷,她心中亦咯噔一惊。
苏晔之似乎很少叫她的名字,为数不多的宛白,也存着讨好的意思。
“夫人,今日上香,可有所求?”闻宛白勾了勾唇,几许讥诮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望向四夫人的目光,是难得一见的真诚。
四夫人温柔一笑,却是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宛白今年可是有十七了?”
闻宛白有几分错愕,须臾轻笑点头。
四夫人亲切地挽了挽闻宛白的手,“若离虽不在了,宛白也不必这般守身如玉,若是遇见了中意之人,大可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她这么多年一直身在宋府,被保护得太过妥帖,有些不干净的传闻也都不曾进她的耳。在她心里,宋若离与闻宛白两情相悦,如今若离与世长辞,却不该耽误了宛白的大好年华。
四夫人的手心甚是温暖,将闻宛白的心灼热至滚烫。
原来,今日所求,是她的姻缘。可惜,四夫人要失望了。她如今一心一意尽是要练就镜花水月第七重,已分不出一分心思给所谓的中意了。
“多谢夫人。”她不忍四夫人伤心,先是这样提了一句,见四夫人面色缓和,随即一笑,“只是宛白无心于此,夫人不如求些旁的。”
四夫人哪知她是如何想的,一听便以为她是要终身不嫁,不禁有几分焦急,心想等到了寺庙,一定要为她求一支上上签才好。
闻宛白一掀帘子,望向外头飞驰而过的景色,还未回神,四夫人的声音便在那头响起。“说起来,宛白也姓闻,与城南的闻府,可有什么瓜葛?”
城南闻府,亦是东锦城首屈一指的商贾之家。宋,闻二家,世代于此。
闻宛白愣愣地听她说起闻府,眼前走马观花的景象也无法再入心,便放下帘子,端正了身子,冷冷一笑:“并无瓜葛。”
她的声音很哑。
她凝了神,听了半晌动静。突然大声喊道:“停车!”过了半晌,却无人理会。她迅速掀了前面的帘子,哪里还有什么车夫,只有马儿在疯狂地前进,而这一条路,分明越走越偏。
今日出行,四夫人也未带仆人,只有闻宛白与她两个人,显然,是遭了算计。
闻宛白拉着四夫人便要跳车,这时马儿撞上了一棵树,整个华美的马车都被迫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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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华丽登场,对不起,我选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