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杨泰,神情尚沉稳。
但他此刻心情远不像面上那么平静。
朱安峒出了变故,杨泰的祭礼功败垂成。
之后在眠龙湖,见到那位血河之主韦暗城时,则让本就受挫的杨泰,心情更加糟糕。
元山济、熊刚两大高手,同杨泰一样,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但元山济不得不停下逃跑脚步,掉头反攻桑露、黎天青,将他们拖延在眠龙湖。
毕竟,这是同他切身相关的强敌。
此刻有机会反过来除掉桑露,哪怕是被韦暗城利用,元山济亦心甘情愿。
熊刚也唯有向这位他一向并不心服的血河掌门低头,配合对方行事,否则难再有这般好的机会。
韦暗城传话时态度倒平和,没那么强势。
但那御使四方,将各家力量统合掌控的气派,让杨泰无奈乃至于愤恨。
动摇南荒地脉,另立山河国运龙脉同北方中土大唐对抗,是隋室后裔嫡系经营多年,耗费不止一代人心血,赔上大半老底,才有今日成果。
若非如此,杨玉麒、杨泰父子等人何至于这般为难,被韦暗城卷入局中?
没有隋室后裔嫡系动摇地脉的动作,韦暗城要一统南荒,由得他去,正好在明面上吸引外界注意力。
他们隋室后裔嫡系,大可以暗中发展,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但他们暗中经营山河地脉多年的情况下,自不希望太过高调。
然而,偏偏在前些年,西南之地传出盛康王血脉活动的消息,更引得蜀山、唐廷帝室派人经西南入南荒。
……可那不是他们隋室后裔嫡系的人马!
韦暗城那个早有野心的超级混账!
其后杨玉麒虽然借晋州叶族散布消息,也踢爆韦暗城的身世底细,将外界更多注意力转向韦暗城,但众多中土高手南下,叫南荒大乱,还是导致很多事情超出隋室后裔底细的掌控。
如今,很多事情的指挥权,都落在韦暗城手里。
在他抵达眠龙湖附近后,当着杨泰的面,联络杨玉麒:
“值此关键时刻,理当上下团结,精诚合作,则帝室重兴有望,还请太子殿下助本座一臂之力。”
韦暗城话说得客气,也没有留难杨泰,反吩咐他远离接下来会成为大战之地的眠龙湖。
而杨玉麒在短暂沉默后,亦平静回应:“韦掌门言之有理。”
杨泰离开眠龙湖后,赶去跟父亲杨玉麒见过一面。
同杨玉麒在一起的还有金城寨长老高普。
二人接下来将转道北上,主动截击一位强敌。
大唐神策军主帅,大将军上官云博。
准确说,携武道神兵荡寇金戈南下的上官云博。
说起来,杨泰亦知,上官云博之所以亲自率上官一族众多好手来南荒,正是因为其最看重的子侄上官鹏折损在南荒。
折损在杨玉麒和高普手下。
正常情况下,杨玉麒不会轻易动这种可能带来不稳定后患的人。
动上官鹏,一者是高普急需重炼邪魂、行尸已经快有些饥不择食,二者,后续则是为韦暗城准备的。
但显然,韦暗城亦有自己的打算。
他当然不畏战。
可他必须是能话事做主的那个!
大部分祭礼被毁,杨玉麒已经没什么更多可失去的。
换了别人,大可以直接甩袖子走人,不买韦暗城的账。
但他不行。
他是盛康嫡系血脉,肩负有朝一日令隋室重光,北上与伪唐再争天下的重任。
他可以暗中行事谋划,默默积蓄实力,但不能只生活在暗地里不敢见光。
尤其是已经有韦暗城存在,枝强干弱的今天。
“只恨祭礼未成,虽然保下了点龙睛,可其他宝物材料,大都损毁了!”杨泰见到父亲杨玉麒时,满面羞愧。
杨玉麒倒很平静:“欲成大事者,当百折不挠,眼前波澜,不足道哉。”
他吩咐杨泰退走,自己则和金城寨长老高普,带同得力人手北上。
杨泰心情糟糕,但生性沉稳,面上不动声色,前往隋室后裔嫡系的另一据点,金曦嶂。
“世子殿下!”
金曦嶂营寨里驻扎的人马纷纷行礼,迎杨泰入寨。
杨泰如以往般面沉如水,不怒自威:“此地也开始收拾整理,准备转移。”
众人已有心理准备:“是,世子殿下。”
杨泰颔首,正要迈步而行,忽然感觉有异:“……怎么回事?”
他似是感觉到丝丝元磁之力聚涌,绝非金曦嶂这里地脉祭礼所造成……
“砰……啪!”
正当杨泰有所警惕之时,他身后竟然忽地多出一根棒子。
一根非常巨大的棒子。
通体乌黑,表面有道道血丝,长度超过三尺以上,一头粗来一头细。
棒子挥动时,仿佛有雷光火花,噼啪作响。
等杨泰察觉时,那棒子几乎已经要敲到他的头顶。
这时他身上忽然有文华之气闪动,一团浓墨自动出现,结成一篇文字,仿佛屏障般,护持在杨泰身体周围,也帮他挡住后方敲来的棒子。
但只瞬间,那团墨字就完全被打散。
常年在南荒血腥混乱之地活动,虽是骤然遇袭,但杨泰反应不慢,顾不上抽剑还击,人就先向前滑出。
偷袭者能悄无声息摸到他身后,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这种时候最好先拉开双方距离……杨泰心念电闪。
他周身文华之气涌动间,竟有几分像是地脉之气流转,汇成大江长河。
杨泰此刻就像是乘风破浪般,随文华之气的长河瞬间滑出。
此谓之曰君子觉险以避,乃六重天儒家经学修士的神妙手段。
但是……
杨泰发现自己的身体只晃了下,并未能移出去。
身下脚边,丝丝白光,仿佛藤蔓,将他束缚在原地。
白光源头,乃是一面古怪的法旗,旗面正迎风招展。
杨泰心叫不妙,腰间长剑龙吟间已自动出鞘,滔滔浩然之气,化作长河开始流转……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