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要狐族成为人族属族的话,在初次通商时,李俭就对狐狸们说过了。此时旧事重提,辅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显得对狐族轻蔑。
老狐狸当然不会吃这套:“在开始贸易之前,我族就说过,人族别想让我族成为你们的第一个附庸。现在又提起来,我倒想为我族问问,究竟是李俭容易忘事,瞧不上我们狐族,还是已经有了附庸,好让我们狐族不至于成为人族的第一个附庸?”
这便是将李俭的问询连消带打了。
李俭替智囊团重提附庸属族的旧事,用意颇多。
最浅显的,宣慰部前几个月刚刚接受长江柳族成为属族,正是红红火火开展各部门工作的时候,眼瞅着长江柳族能够作为引爆点带动各界发展,自然对收拢其他妖兽精怪有充分兴趣——如果不是有这样广泛的兴趣,也不会有专家提出,要通过吸纳海洋生物作为属族,打开海洋战争的思路。
稍进一步。李俭上次以人类首领的身份,向狐族提出要吸纳狐族为附庸时,还不知道收附庸应该如何做,距今一年有余。狐族推诿的话术,李俭和智囊们自然不会忘,但如果今日询问狐族,狐族推诿的话术与过去冲突站不住脚,也好在言语上压过狐族一头。
倘若狐族忘了上次是如何拒绝的,那便更好,可以试试用新条件让狐族成为人族附庸。
如果狐族记得,又查探到人族已经收了长江柳族做附庸,言语中藏不住事,就会将是否做第一个附庸的条件略过。
但老狐狸记得过去推诿的话术,也摆出一副不知道人族有没有收到附庸的样子,还根据李俭的要求反问人族是否收了附庸,这就是一番连消带打,将话头又推给李俭。
“错啦。让狐族成为我族附庸,你过去曾经担心被它族知道,被妖兽围攻,但这症结都出在‘被它族知晓’上。如果不用担心被它族知晓,狐族成为人族的附庸,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李俭照着智囊团的提示,以自己的方式组织语言,再交给妖语翻译软件翻译。
“不要说笑。天底下如果真有附庸他族而不会被其他种族知晓的方式,那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附庸的种族和主族了。”老狐狸连连摇头,它觉得李俭说的话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是李俭的实力够强,它对强者有足够尊重,到这句话,就该表示“既如此,君勿复言”了。
“你说的那种附庸,需要以族群为质,将附庸的种族放在主族眼皮子底下,在主族的领地中生活。像这样朝夕共处,其它种族昼夜交战,怎么能不发现哪一族是哪一族的附庸?但如果我说的附庸,并非让你们狐族与我们一同生活呢?”李俭说道。
“哦?这要怎么做?”老狐狸来了兴趣。
李俭心中说:那也简单,人类历史近代的宝贵经验,说破大天,不需要朝夕共处就能压榨的,无非是“经济殖民”四字。
诸般殖民中,边疆殖民那可真是当做亲骨肉在看待,算是最老的经验,有种“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筚路蓝缕的意味。殖民安置算是给国内找点对外安安稳稳搞发展的办法,虽然也有压缩原住民的意味,但办完了那可就是正经行省。
玩得名声最臭的,就是殖民剥削,本土到殖民地是冲着层层盘剥去的,只愿意压榨点财产都算是好的,真正玩这套的上来就是砍手砍脚——在这点上,老牌殖民国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翻起旧账都得上耻辱柱。
这套玩到现代就玩不下去了,但麦瑞卡这样的后起“反殖民”国家还得给自己找找压榨第三世界的路子,他们拿在手里的,便是结合暴力的经济殖民。
还别说,反殖民对麦瑞卡来说是刚需,毕竟人家的立国之本就是这玩意,倘若压榨第三世界的玩法太露骨,就要有动摇自己的可能性。经济殖民的隐蔽性恰到好处,将一切都隐藏在“看不见的手”后面。这手真的看不见吗?
这玩意在人类社会当然是值得摒弃的,经济殖民的隐蔽性不能掩盖它的根本。不过嘛,如果拿来供给人族压榨狐族,这件事就有得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