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过来时,妇人想到父老族人全被自己这夫婿算计,便气不打一处来,撇脸子不理他,到了贼窝,一大家子还得依靠贼女婿庇护,伍恭只得从旁劝慰,她才怒火稍泄,去搀老扶幼助族人们搬家。
身在险地,赔罪也不是地头,得快些离开才是正经,邓季只好随她去,自顾忙碌。
之前没丁点准备,这下什么都要带走,伍氏两千人的搬迁很花费时间,甚至比两万多辆车准备好还要慢,外间两军早结束了厮杀,好在并未发觉伍寨内变故。
这么多车马想悄悄拉回山谷去不是件容易事,邓季将麾下精壮们一**派出去,维持车队秩序的,前出道路两端堵住防止他人靠近的,准备断后消除痕迹的,备泥石待撤出后堵密道的,一桩桩安顿下来,直将邓季忙得脚不沾地。待都准备得差不离,日头开始渐偏西,车队才终于启动,穿过伍氏密道,组成一支长长的大车队,一直往贼窝中行去,最前的抵达山谷时,还有近半留在伍寨中未出发呢。
输粮车速度本就缓慢,山谷中又只能单行,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尽数通过密道,还好后面伍寨中素来正常,官兵注意力不再这边,才让他们安然运完。
待最后一辆粮车离去半个多时辰,留守人等才准备撤离,邓季已先走一步,他不在,这里便由车黍做主,这铁塔汉子向来是个话多的,今日随邓季做了这般大事,免不得心血澎湃,直恨不能将这事宣扬得人人皆知,天下闻名才好,想着人走留名,临行前,便对其奉命看守的伤卒们吼了一嗓子:“吾等乃雷公麾下精卒,尔辈官军可好生记住了,他日再来送粮,需记得太行有雷公在!”
闷声发财才是道理,做了这破天大事,被人知晓免不得要眼红,自家实力不足,人们都恨不得越少人知晓越好,那知车黍这般没脑子?郭石等旁人自然觉得不妥,可邓季已出密道去了,没他下令,也不能将这千余伤卒全灭了口。
无奈群拥出密道,出口外早有奉命的百余精壮牵引牛车,载着泥石等候,问过其后再无他人,便将泥石卸入,堵了密道,这下更是想回去也不成。
众人一齐离去,沿途还得用树枝等物消去车辙蹄印,掩掉一切经过的痕迹,待追上邓季告知名号已泄时,已是悔之不及。
“那又何妨!”面对邓季的怒火,车黍犹自嘴硬:“反正你在黑山贼中只报疙瘩之名,谁能知晓雷公便是你?”
众人这才想起张燕麾下还有路山贼名为雷公的,这下却是嫁祸他人了。
不过无论如何,车黍的行为仍然可恶,不可不惩,邓季让旁人按翻,就在道旁找木棍直抽了三十棍,可惜人家皮粗肉厚,挨了打一点不在乎,仍旧能跑能跳,回头还笑话棍子轻,倒把打人的气个仰倒。
最后留守的精壮离去,墙外官兵好一会才发现寨墙上没了人,内里剩下的医匠已跑出打开寨门,高呼有贼。
待张懿张杨得报跑来察看时,伍寨内已是空荡荡一片,亦有搜索队发现粮仓后密道,可惜出口已被堵住,不知要几时才挖得开了,就算挖开,官兵又如何在茫茫太行中找寻?
贼人的名号为“雷公”,丢了朝廷这许多租赋,不知要向十常侍献上多少钱财才能遮掩过去,张懿自然恨得牙痒痒的,更可恨是张燕那厮,得了好处还不离去,仍旧摆出一副不依不饶模样,难道他以为凭手中贼寇真能灭了自己这老对手么?
有寨墙挡住,张燕其实还不知官兵已失了粮秣,下面虽有人谈论看见寨墙上有变,但官军营寨中动静不大,他并不太相信,自然不肯就此退兵。
三郡粮秣与张杨关系不大,他倒不忧虑,可张懿却悲愤得狠,黑山贼不肯退去,第二日他便亲自带大军冲突厮杀,一反常态的架势让张燕惊诧莫名,左拦右挡堪堪才抵住。
直到第二日仍旧如此,若不是抓到官兵俘虏,从其嘴中问到官兵数十万石粮食已不翼而飞,张燕才弄明白,自然惊愕莫名,偏偏帐下雷公又因部署伤亡过重,乃是先辞行离开之一.....
到如此地步,张燕亦不知该退该进,恰又过了一日,探马来报,河内来了万余官军援兵,不论粮食还在不在,事已不可为,他才领军退去。
邓季火中取栗成功,却不知为他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般惊动天下的大事,太行张燕、雷公之名自然大振,只是那位唤雷公的,却是受此飞来横祸,在家里哭笑不得。
回到贼窝,邓季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扼守山谷出路,并告诫谷中,日后称自己只能沿用疙瘩旧号,再有敢叫雷公的,赏三十大棍,并三日内不许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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