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在叫我?
是我啊,我是梅染。
先生?你怎么来了?
傻瓜,我来接你回家。
家?家……我哪有家!
有!草堂就是你的家!
草堂?对了,我要在草堂住一辈子的。
那咱俩约定好了,你可别丢下我不管!
三生石为证,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我在草堂等你!生生世世,地老天荒!
好,我一定回去找你……莫待猛然从昏沉中醒来,无论如何也想要挣脱缠在身上的鬼怪。他越挣扎,鬼怪缠得越紧,直缠得他两眼翻白,就要窒息。蓦地,一道红光自他体内射出,将周围的鬼怪化成灰烬,只留一股难闻的黑烟很快被河水冲走。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托出水面,他借力跳上钱婆婆的船,头晕脑胀,思绪十分混乱。
“小公子,小公子!”钱婆婆唤道,“醒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待使劲捶脑袋,总算清醒了些。是谁唤醒了我?凌寒,是你么?很早以前你就许诺要给我一个家。你还记得?“我没事。”
钱婆婆看看又开始冒泡的河水,催道:“趁他们没缓过神来,赶紧走吧!”
又一道红光闪过,船上多了一个瘦削高挑,清丽绝尘,明眸皓齿的红衣女子。她打量着莫待,清澈的眼眸流转着点点笑意。
莫待暗中戒备,心想:不知道这又是只什么鬼。都说越漂亮的鬼越会祸害人,我得十二分当心才行。却见钱婆婆已整肃衣冠,上前见礼,才知道红衣女子不是恶鬼,随即卸了力气,稍事休息。
红衣女子道:“你继续行船,我与这位小公子闲话几句。”
“您请便!”钱婆婆松了口气,安心划船去了。
莫待心想:听闻追魂使者喜着红装,见者丢魂,莫不就是这位?
红衣女子笑道:“别打探我的来历也别问我的名与姓。我无害你之心,只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你母亲是不是姓林名漫,漫漫长路的漫。”
莫待冷眼相对:“前辈认错人了。家母不姓林,也不叫林漫。”
“名字也许会有错,人决计错不了。知道刚才是谁救了你么?”
莫待思索良久,道:“在下当时已意识模糊,确实不记得了。”
“你是修仙之人,又跟在梅染身边历练见识,对符咒术应该不陌生。梅染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巫族的皓天印?”
“说过。先生说,皓天印乃巫族初代圣女林凝所创,至今仍是世间最厉害的术法,无人可比肩,无人可超越。”
“没错。世间的高级法术,除了神界极个别天才人物有自创,其余的都脱胎于这皓天印。刚才救你的是其中的一式,名为天照。我之所以问你与林漫的关系,是因为皓天印只能用在直系血亲之间,而天照是只有巫族族长才能使用的高级术法。这两点,从巫族建立的那天开始,至今未变。你不用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从来就不是秘密,三界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梅染也知道。”
“说了这么多,在下还是不认识她。”
红衣女子盯着莫待看了片刻,摇头:“你不信我,你没跟我说实话。”
“素昧平生,在下凭什么相信前辈?”
“凭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结果了你的性命,凭我知道林漫与你的关系,凭我即将护送你过忘川。”顿了顿,红衣女子又说,“我已布下结界,你我之间的谈话谁也听不见,钱婆婆也不能。你不必有顾虑,大可以畅所欲言。”
“抱歉,在下实在不习惯与陌生人说话。”
“既然你有顾虑不肯说,那么我来说,你听。”红衣女子的手对着莫待的胸,闭目不语,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道:“你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季,后被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抛弃在深山。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一个没有名字手拿紫萝烟的孤苦少年。后来,你叫他长风,视他如兄如父。”
果然是江湖郎中,全靠蒙。莫待冷冷一笑:“前辈此言差矣!在下出生在炎炎夏日,不是冬天。长风拿的也不是有‘紫霞仙子’美誉的紫色茉莉紫萝烟,而是姑娘们用来染指甲的胭脂花,学名紫茉莉。”
“我实话实说,信不信随你。”红衣女子收了手,目光深邃:“我想看透一个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随便就将别人看透了,可不是招人喜欢的事。”莫待越发警惕了,言语间便少了些尊重。“前辈若要与我同行,我不敢有意见,只是最好别再研究我了。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看透。”
“你与不喜欢的人说话的样子,当真与林漫一模一样!言归正传,我来问你,林漫有没有告诉你聚灵珠的下落?”
“聚灵珠的传闻听说过一二,但我真不知林漫是谁。”
“她是你的母亲,巫族的圣女,也是巫族的前族长。”
莫待嘴角上翘,笑容讽刺:“那我可真是不胜荣幸!”
“你这态度也很不招我喜欢!林漫有亏欠你的地方?”
“她与我陌生,何来亏欠一说?不过是冷不丁地听说自己不但有母亲,而且还是巫族的族长,一时受宠若惊,接受无能,有些不适应罢了。前辈若觉得我的态度有问题,见谅。”莫待不冷不热地道,“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必定找到这位伟大的母亲大人,给她磕三个响头,还了她与我的血缘之情。当然,若她要我剔骨还母,也是可以的。总之,我会好好拜谢她没让我胎死腹中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