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依据什么判断他是死士?”
“若没有必死的决心,谁敢夜闯琅寰山?”莫待冷声道,“你亲自去问雪医仙,今夜是否有人偷入七星湖?他有没有丢失重要的物件?记住了,在他回答你问题之前,别提这个不速之客。你们几个,马上通知各守卫处仔细搜查,若有异样,立马报告给凌玥上神。”
梅染接过话头:“不要问为什么,公子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待众人领命而去,他问:“此举何意?”
“防患于未然,以绝后患。一则,不给雪重楼秋后算账的借口,说他丢了重要东西上门找先生的麻烦,指责你纵容我为一己之私放走了魔族的人;二则,我也要确保那人没有做不利琅寰山的事。现在凌寒不在,又是星辰殿的人在巡夜,我得给他个交代。”沉默一阵,莫待说:“先生,你……你嫌弃我么?见弃于父母,不为所爱……”他没继续说下去,眼中流露出些许悲苦之色。
“嫌弃!我嫌弃这一刻没自信的你!”梅染拂袖朝姻缘殿走去,“只有父母才会爱你么?顾长风呢?我呢?我在你心里从来都是外人!”
“我……我错了!”莫待追上两步,与梅染并肩而行。
“那人说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感触?”
“他说我是巫族的人。江逾白与我相识也并非巧合,他是巫族前圣女的侍卫长,跟着我也是想确认我的身份。”莫待没将黑衣人的话如实相告,挑拣几句不太要紧的说了。“那人还说巫族的人一直在找我。个中原由他没言明,说我很快就会知道。”
“你信了?”
“他有说谎的动机但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撒这样的谎太容易被戳穿。何况,听江逾白话里的意思,他俩确实是来找我的。”莫待想起黑衣人的话,问道,“先生,灵力有没有气味?”
“没有。灵力有颜色,有形态,有强弱,唯独没有气味,它跟生命水最大的不同在于后者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气味,连神界的医圣也调配不出一模一样的来,谁也无法冒充谁;且生命水的气味只有生命有过交集的人才能闻到,比如,对方喝过你的生命水或者你用你的生命水为对方续过命。而灵力则不挑对象,只要你释放灵力,别人就能感受到。高手之间只要感受过对方的灵力,再次遇见时就可以依据灵力辨别出对方的身份。极个别的绝世高手还可以改变自身灵力,伪装成他人。不过,想改变灵力必须满足一系列极为苛刻的条件,风险极大,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我身上可有什么气味?”
“有。跑了一身汗的汗臭味。”梅染轻轻吸了口气,将那股清淡的药香吸入肺腑,微微皱眉,“你真该沐浴了。”
莫待瘪瘪嘴道:“还说不嫌弃我!”
“放心。再嫌弃也不会赶你出草堂。”
“切!那人说他是魔族,此话可信?”
“可信。他的灵力乃魔族特有,装不出来。”
“魔族重现,三界必有灾殃。为什么这世间的纷争总是无休无止?”
“从最初的六界相争到现在的三足鼎立,世间的纷争已经少多了。”
“怎么说?”莫待抓了抓脑袋,“我虽熟知江湖事,对神仙妖魔的传说却知之甚少。请先生告知。”
“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很多事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了。”梅染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考虑该从哪里说起。“自六界会盟后,冥界恢复到最初的地位,不问世间事,不受神仙管,只听阎王令,是六界中最特别的存在。神界依旧掌管天外天,拥有除冥界以外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法力。仙界以琅寰山为中心,属地遍布四海八荒,受凡人朝奉。妖界永居幻境,逍遥自在,与仙界平起平坐。人间界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以生死阴阳为界:生为人,活在阳间,归皇帝管束;死为鬼,漂游在阴间,由阎王判去处。魔族,即真正的魔界,是以老毒物帝柔为首,居混境为家,所到之处必有祸事,最为黑暗卑污。鉴于冥界、神界和妖界的特殊性,世人将他们从六界中剥离出来,各成一体。时间久了,人们就习惯以三界代指世间万物。本来,仙、人、魔三界画地为王,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盟约非常利于和平共处。可是,总有那不安分的,常常为一己之私挑起事端。说来说去,都是私心和欲望在作祟。最无解的是,万物皆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是非,有是非便会有纷争,根本没有休止。好在神界和冥界保持着中立与公允,妖界在和仙界大战一场后再次回到只扫门前雪的状态,各界的纷争终究是少了。”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有人将魔界和魔族分得这么清。在很多人心里,说起魔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天慕山,是谢家。”
“天慕山虽有小妖小仙混居,但还是以人类为主,并无魔族生活其中,不过是背了个名而已。倒是真正的魔界,都快被人们遗忘了。”
“谢三公子若是听见先生的这番话,怕是要感激涕零。”
“我要他感激做甚?你先前弹到黑衣人身上的是什么?”
“那东西叫微香虫,比微尘还细微,肉眼根本看不见,是长风的独门跟踪器,仅此一家,绝无分号。”莫待面有得色。“这微香虫只要沾身,很快就会钻进毛孔,蛰伏不动。一年之内,天涯海角,只要再见,我都能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