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县城之外,竟然不像其他地方,流民遍地,这里,荒无人烟,一个人都看不到。
按理来说,官府开棚施粥,附近的百姓都会得到消息,然后聚拢在县城之外。
可是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秦平安开始担心起来。
他不敢想象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一定不会是好事。
随即,秦平安和杨晋等人,加快速度,策马进入了云山县城。
县城之中,依旧是残垣断壁满地,明显是没有经过修缮,处理的。
这么多天过去,按理来说,哪怕朝廷不给支援的物资,百姓们也会自发的清理出可以休息睡觉的地方。
但是这里,就仿佛是一座空城,不仅没人处理倒塌的房屋,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就连顾子文派来的府兵,哨所的士卒都没有一个,这太不正常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秦平安来到了疑似县衙的地方。
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活人。
夜色之下,县衙里升起了篝火,篝火旁,有三个男人。
其中一位,年约五十,神态憔悴,穿着红色官袍,明显是县令,或者是县尉的穿着。
另外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他们身穿一身暗红色的捕快衣袍。
秦平安眼睛一亮,连忙上前,看着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说道:“你可是这云山县的县令?”
那人见秦平安一身黑色锦衣,气度不凡,眉头微皱道:“你是何人?”
杨晋旋即上前,拿出一个刻有平安二字的令牌说道:“你面前这位,是雍州巡抚,平安侯,忠武将军,秦平安。”
那官员听后,脸色一喜,连忙起身道:“你真的是巡抚大人,是平安侯?”
秦平安没有回答,杨晋则说道:“平安侯的身份,谁敢冒充。”
那官员听后,顿时放下心来,躬身道:“下官,云山县尉黄辅之,见过巡抚大人。”
黄辅之身后的两名捕快,则是满脸激动,仿佛是看到了信仰一般。
秦平安抬了抬手,道:“黄大人不必多礼。”
“你是县尉,那么这云山县的县令呢?”
“而且,本侯一路行来,为什么这云山县内,没有百姓聚集,就连府兵和哨所的士卒,都看不见?”
黄辅之听后,瞬间老泪纵横,说道:“回巡抚大人,县令大人,在地龙翻身的当日,就已经死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云山县的一切事物,都是下官在处理。”
顿了顿,黄辅之才再次说道:“至于云山县的百姓,都被人带走了。”
说完,黄辅之便痛哭了起来,并且让秦平安饶恕他管辖不利之罪。
秦平安眉头紧皱,声音有些冷冽,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黄辅之整理了下心绪,才开口说道:“原本,地龙翻身后,云山县城附近的百姓,都汇聚到了县城之外。”
“可是,由于没有粮食,很多人都试图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但是都被下官命人拦了下来。”
“此等天灾之下,岂能让百姓胡乱走动,造成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下官虽然只是区区县尉,但是对于咱们大乾国的情况,还算有些了解,所以,当时下官就安抚百姓,告诉他们朝廷支援的粮草,马上会到,这才让他们安了心。”
“果不其然,没几天,州城那边,刺史大人就送来了第一波支援的食物,随后,又来了第二波。”
顿了顿,黄辅之叹了口气,再次说道:“问题,就出现在这二波的支援中。”
一旁的杨晋,听到黄辅之的话,心中一沉,他偷偷的看向秦平安,发现秦平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而秦平安,面色无比难看,心中,则想到:难道,我的决定,真的错了吗?
接着,秦平安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问道:“为什么?”
黄辅之缓缓道:“因为,这第二波的支援,是麸糠,是给畜生吃的麸糠啊。”
“而下官和一众捕快,府兵,则收到了一些大米,送来支援的人告诉下官,救民先救官,下官虽然不忍百姓吃麸糠,可下官理解刺史大人的苦心。”
“所以,在支援到来后,下官便和百姓们一起,只吃麸糠,那些大米,则让府兵和还活着的几位捕快吃。”
“虽然百姓们对于麸糠有些抵触心理,但是相比于野菜,树皮,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们虽然心中有些怨言,却也还算安分。”
说到这里,黄辅之的脸色突然变得惭愧,说道:“可是,就在昨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百姓们竟然知道了府兵和捕快们在吃大米,而他们却只能吃麸糠。”
“当时,百姓们群情激奋,认为我们中饱私囊,贪了银子,才会给他们吃麸糠,无论下官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
“而府兵和哨所来的士卒,再加上云山县的捕快,也不过一千余人,又因为确实是有错在先,所以他们怎么都阻止不了百姓们闹事。”
“这云山县的民风,本就彪悍,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他们决定通过青州,然后进入京城,要向陛下要个说法。”
“府兵和哨所的士卒,一路追赶,阻止,也没能拦住,所以,下官让他们一路跟着,尽可能的在青州拦下他们,不然,如果这十几万人到了京城,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黄辅之的诉说,秦平安瞬间头皮发麻。
因为自己的决定,让这云山县的百姓有了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