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炬道:“老二,你们是怎么变成流民的?”
老二叹了口气:“哎,谁都不怨,怨我自己。”
老四道:“二哥以前有几亩薄田,后来学做生意赔了本钱欠下高利贷,不得不卖田还债失去土地变成了流民。我和三哥是因为好赌把家业败个精光,老七是因为给老父亲看病,十一弟是因为被人骗了彩礼钱……”一众人都低下了头。
“明天我们回绛邑,你们把新成流民的户口一一查访。”
“赵……赵大哥,您怎么会有朝廷的户籍?”马学邦留在自家的破院子里烧水做饭伺候赵遵和刘炬,闲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赵大人”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赵遵道:“马兄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不过你给弟兄们找的出路不错!”
“嘿嘿,老马运气不坏!我感觉咱们有点……有点本末倒置,完全摸不清幕后之人的意图。”
赵遵抿了口粥:“这件事与正常人的行为相悖本不该成立,劳心费力冒着杀头的风险做无利可图的事,要么是傻的厉害,要么是阴谋大的只能看到点却看不着面,很显然应该是后者。老马,我在十八里铺赌坊设局本打算换些铜钱,没想到引出了你们兄弟,是我的福气。”
“不不不,是我们走运。”
赵遵取出河东郡舆图:“伪钱的铸造作坊和投放地选在绛邑、平阳和永安三地肯定有必选的道理,老马,你地头熟看着舆图帮我想想原因。”
马学邦看到赵遵给他的图,大惊:“赵大哥的舆图真仔细啊,官府制图怕也不及你。我瞧瞧,这是绛邑,这里是平阳……永安……”
马学邦像模像样的看着舆图,赵遵则思念起了自己的恩师,老人家已过百岁高龄,最近时常想起追随老师学艺的日子。
“这条河……这条河……”马学邦的声音把赵遵拉回到了现实。
“怎么了?”
“这是寥河,但走势那么怪呢?”马学邦指着舆图上一个点说:“这个地方就是发现周扒皮和董财主尸体的地方,明明是河边,可图上怎么离着河岸那么远,差了二三十里。”
赵遵一愣,然后他明白了:“哦,这图画了有年头了,可能发生了变化。”
“那就难怪了,八九年前发了洪水,寥河改道了,应该是……”马学邦的手在图上描画,“上游在这儿出云岭,下游分成几条……,出云岭!”马学邦突然惊叫了出来。
马学邦指着图上标注出云岭的一条曲折的山脉说:“出云岭在这一段出产黄铜!可以走船避开路上关卡送到三县!”
赵遵大喜:“老马,你可立大功了!产量大不大,矿坑多吗?铜矿归哪个县开采?”
马学邦表情古怪:“绛邑盛产铜,出云岭只占一小部分,那里山多路险,矿坑倒是不少产量却一直上不去。归属嘛,不归绛邑,也不归临县,它是晋王千岁名下的产业。”
“啊?”赵遵皱眉道,“本朝不准私采矿产,先帝时就禁止藩国私自铸币,晋王怎会特殊呢?”
“当年晋王在出云岭选中墓穴,开挖到一半发现了铜矿,藩王陵墓选址修建都需朝廷许可。陛下疼爱自己的弟弟说既然发现矿藏便把整座山都赐给了晋王,陵墓迁往他处。晋王便开始经营矿山,以较低的价钱卖给官府,矿区内部由晋王府的官员代管,山道上设卡郡兵把守。由于产量少,晋王对这份产业不怎么上心,二十年来一直维持着。一会儿可以问问九弟,九弟的父亲曾在铜矿做工,他去过几次。”
一天过去了十几个弟兄从绛邑各乡回到了马学邦的家,他们找到了大部分流民户,不在家的也尽量问明去处,最后老二说:“我们碰过头了,发现老户的流民都以各种营生过活,但新户流民中大多数是因周扒皮和其他几家大财主欺诈失去土地。”
“不出所料!”刘炬担心的问,“这些人能维持生计吗?”
“这个倒不用担心,有个好心的晋城粮商花钱雇了这些户的壮丁去运送粮食,他出手阔绰预支了半年工钱,目前这些户过得还算安稳。”
赵遵心中一凉,这些人若知道家人的悲惨遭遇哪会安稳,马学邦不像他的弟兄那么天真:“雇佣壮丁的这个人肯定是伪钱案的黑手,董家密道中的劳工就是这些流民。”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老三怒道:“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我们认识的同乡发小,还以为他们某到了好差事!可恶!赵大哥,你要挖出坏人为咱们苦命人报仇啊!”
赵遵也异常愤怒,对贫民的糟蹋是他不能容忍的:“老九,你去过出云岭的铜矿坑,给我们讲讲。”
老九道:“出云岭的铜矿坑非常复杂,乃是修造陵墓是意外发现的,矿层很深,每到雨季都会淤出大量黄泥淤塞矿道,不得不边挖掘边疏通产量一直上不去。我爹做工时被砸伤了腿行动不便,我在矿上伺候了两个月。王府的官老爷真不错,给治伤还给工钱。后来父亲的腿伤一直没好利索就没再去做工。”
“你还记得进山的路吗?”
“记得,我在矿上住的时候每个地方都到过。”
“好,明天带我们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