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南城门外不远处的一个土丘之上,张正道端坐马上,凝视着眼前的巨城,只怕要不了多久时日,梁世杰便要走马上任,替丈人蔡京掌控这座对朝廷极为重要的陪都。
端详了半晌,张正道一夹马腹,冲下土丘,直向城门处奔去,众人皆是紧紧跟随。
到了近处,只见那城门处,挤满了准备入城的行人车马。
三五十个军汉,把守住城门要道,正在一一查验进城百姓手中的文引。
若是有那运输货物的车马入城,还要一一检查,缴了赋税之后,方能入城。
因此,这入城速度,甚为缓慢。
时值八月初,正是酷暑时节,烈日当头,等候着入城的百姓皆是大汗淋漓,却无人敢有怨言,只是不停地擦着额头汗水,耐心等待。
张正道一行人马,在这群百姓之中,甚为显眼。
那坐在草亭下,躲避烈日的把门官人,抬开眼睑,扫了一眼张正道那匹上等北地宝马,摆手唤来一个守城军汉,轻声嘀咕了几句。
那军汉便快步出了草亭,抬起手臂,戳指冲着张正道一行叫道:“兀那汉子,过来回话。”
张正道见他手指向自己,有些意外,便松开马缰,交给栾廷芳牵着,迈步进了那座草亭。
那守门的官人,坐在躺椅上,姿势懒散,似是身上无骨,只是挑了一下眉毛,轻撩眼睑,也不起身,慢声慢气说道:“你那驽马,与你十贯钱,留在此处。”
那军汉闻言,快步去到城门口,从那装有入城税的木箱子里,扯出沉甸甸的十贯铜钱,拎着返回来,丢在地上。
十二三斤的重量,将地面砸了一个土坑出来。
张正道眉头一皱,这是碰上强买强卖了!
“不卖!”张正道瞧都没瞧那串铜钱,踏步就想走。
那军汉伸出手臂,挡在了张正道的面前。
这时,一直盯着这里的栾廷芳,见张正道被人阻拦住,似是发生什么事情,便将两匹马丢给身后的士卒,快步到了近前,高声叫道:“知寨,发生何事?”
那伸手阻拦的军汉冷笑一声,道:“这马,卖不卖,不是你说的算,识相的,拿着十贯钱快滚,若是不识相,哼哼……”ЬΙΜiLǒù.℃ǒM
栾廷芳这回却是听懂了,上前转圜道:“我们乃是清河县巡检司的人,同为军中袍泽,何故强买我家知寨坐骑?”
那军汉见躺靠在摇椅上的官人仍未开口,心中有了底,厉声喝道:“管你什么鸟知寨,我家相公说了,十贯钱买你的马,拿着钱快滚。”
张正道却是怒了,一个守城的粗鄙军汉,竟然如此无礼,他大小也是一个巡检司知寨,朝廷命官,都能受如此遭遇,可见那些平头百姓,平时不知受了多少欺辱。
“我若是坚决不卖呢?”张正道冷声道。
那军汉一挥手,便见二三十个守门的军士,冲了过来,将草亭团团围住。
栾廷芳见此大惊,抢上几步,将张正道护在身后。
“这二人疑似前几日流窜到此的贼寇,速速与我拿下。”那军汉大喝一声,二十多个军士,举着长枪,齐步上前,便要将张正道与栾廷芳擒拿住。
“知寨,怎么办?”栾廷芳见事态危急,心中焦急。
张正道确实没想到大名府的官吏道德崩溃至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竟能做出如此强买强卖的勾当,还诬陷良民是为贼寇。
当真是无法无天!
“废了他们,不要打死!”张正道戾气上涌,口中说完,抢先一脚踢出,正中那全无防备的军汉胯部。
“嗷呜!”
那军汉没有提防,一脚被踢在裆部上,只觉得那股钻心疼痛,瞬间直冲脑门,而后便觉得眼冒金星,双腿夹紧,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快给我杀了他……啊……”
张正道踢倒一人,便盯上那已经从躺椅上翻滚起来的守门官人,抢上前去,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之上,鲜血瞬间自鼻腔中涌出。
这守门官人亦是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口鼻,大声叫道:“给老子抓住这两个贼寇,不要放跑了他们。”
那二十个多个军士,便齐齐大喝一声,举着长枪,朝张正道和栾廷芳二人扎去。
栾廷芳好在腰间挂着一把凝霜飞雪日月刀,取下之后,不住抵挡那军士刺来的长枪。
张正道赤手空拳,只能左躲右闪,近身夺取一杆长枪。
那边,十个带来的巡检寨兵,见自家知寨和队正竟然与守城军士打了起来,面面相觑,而后齐齐翻身上马,举起兵器,冲进这处已经烟土尘飞的乱战之地。
城门口正在等待入城的许多百姓,见厮杀起来,吓得四散奔逃,远远躲了开去,回首张望这里。
一个寨兵将白马拉到张正道近前,大叫道:“知寨,上马。”
张正道一脚踹开一个军士,翻身上马,摘了马上挂着的长枪,反手抖了一个枪花,又逼退两个靠近的军士,大叫道:“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