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晚上,孙元又是醒了,可以吃下些饭食,又服了汤药,再次睡了。
张正道见他已无大碍,便对孙二娘道:“留小乙哥在房里照顾,娘子不必担忧,这汴梁城内,夜晚灯火通明,若是不赏玩一番,只怕今次是白来了。”
孙二娘见父亲确实无恙,放下心中担忧,回道:“我听人说过,汴梁城里有座樊楼,甚是热闹,不如去那里瞧瞧?”
张正道笑道:“离此间不远,就去那里。”
二人换好衣服,带着银钱,又嘱咐陆小乙照顾好孙元,便出了高升店,直奔樊楼。
华灯初上,这马行街的夜市,早已是人满为患。
各家店铺门前,彩旗招展,彩灯高悬, 映照的街市上,有如白昼。
灯火通明下, 各家店里伙计, 吆喝声是一个赛着一个的高, 卖力在为自家招揽顾客。
张正道却是眼中只看见那沿街的阁楼上,有许多女子, 穿着短衣,露出抹胸,雪嫩肌肤, 夺人眼目,逢人便招手示意,妖艳放荡地叫道:“官人,上来玩啊!”
“哼,夫君可是想要上去玩耍取乐?”孙二娘俏目一瞪, 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张正道收回目光, 讪讪笑道:“只是看看。”
孙二娘扫了一眼那些女子, 而后挺了挺胸, 傲娇道:“我也有。”
张正道有些汗颜,拉着她快步离开这里。
樊楼坐落在御街北端的景明坊内,最初建立时,乃是售卖造纸原料白矾之所,故此又名白矾楼。
而后改为酒楼,仁宗皇帝在位时, 经常来此饮酒,见生意火爆,遂下诏三司:“白矾楼酒店如情顾买扑,出办课利, 令在京脚店酒户内拨定三千户, 每日于樊楼取酒沽卖。”
有着大宋官家做招牌,樊楼一时之间, 名望大噪, 靠着酒业专营分发之权,成为汴梁城内, 七十二家正店之首。
所谓正店,便是拥有朝廷颁发的酿酒权,樊楼作为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每年可取酒沽卖高达五万斤, 可见其生意之火爆,举世无双。
每日吸引无数富商豪门、王孙公子、文人骚客来此游玩欢宴。
一想到此, 张正道便颇为艳羡,自家那清河县的小破狮子楼,当真是无法比拟,与樊楼一比,差了不知几个档次和逼格。
张正道携着孙二娘,顺着人群缓步往前走着,只走出百来米,便到了人声鼎沸的樊楼门外。
此时的樊楼,还未经过扩建,不是那广为人知,有着“东、西、南、北、中”五楼鼎立,错落有致,各楼间有着连廊飞桥相连,明暗相通的建筑群。
举目看去,樊楼如今也只是一座二层酒楼,楼下厅院唤作“门床马道”,面向平民百姓。二层楼上设有“酒阁子”,可供达官显贵饮酒作乐。回廊间有陪宴女郎,随时听候召唤,俗称“点花牌”。
若是有那权贵与款爷们上楼去歌舞宴乐,谓之“登山”,若点到乐舞歌女助兴,出价自是一掷千金。
这樊楼雅俗兼具,且讲求环境优美,园林化的设计风格,既要讲究休闲性与舒适性,又要饱口福,可以愉人性情。
凡是汴梁城中的正店,必有厅院, 廊庑掩映,排列小阁子, 吊窗花竹,各垂帘幕。
樊楼便是这种市井庭院格局,楼上有六十阁儿,绕着天井依次排列,楼下铺设七八十副桌凳,四壁之上挂着书画楹联,中央设有一处高台,用作说唱艺术表演,雅趣非凡。
张正道和孙二娘,踏步进到樊楼里面,但闻人声噪杂,触目处,人影绰绰,端是热闹。
有店里伙计迎上前来,笑容可掬道:“客官,是二位单独用餐,还是宴请宾客?”
张正道环视一圈之后,觉得楼下有些吵闹,便开口道:“要一间楼上酒阁子,只捡僻静点的。”
店伙计笑着回道:“客官见谅,今日楼上酒阁子早早就被订满了,只有楼下散座。”
张正道皱眉问道:“一间都没有?”
那伙计回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未等张正道回答,这伙计便接着说道:“今日,乃是赵大家登台献唱,所以这楼上酒阁子,一早就被人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