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作坊的事有盛维盯着,卫辰就不用再操心了。
卫辰主业依旧是读书人,在经商之事上不可能亲力亲为,必须找到合适的人来代他经营。
卫如意和张明虽与卫辰亲近,但他们毕竟只是农家出身,眼界不高,掌控不住这么大的生意。
想来想去,认识的人中,也就盛维最靠谱。
这么多年来,盛维虽然一直打着盛纮的旗号,却从来都没有给盛纮惹过什么祸,仅此一点,就十分难得。
在大周,官就是商,商就是官,官商勾结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但要是做得过分了,照样得挨御史的弹劾,因此丢官弃爵也是寻常。
卫辰可不想入朝为官之后,还要整日为那些狗屁倒灶的烂事烦心。
因此,省心省事的盛维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出了盛家,卫辰又拐去集市一趟,提上一筐新上市的瓜果,一方上好酱肉,这才回到了盛氏义学,将礼物交给了石楷。
即便收下了卫辰的东西,石楷依然不假辞色,照例要考校卫辰这几日在家的功课,几句盘问下来,石楷就看出了卫辰这几日并未用功。
当下板起脸教训道:“忧心家事是人之常情,但需知治学才是立身之本。县试迫在眉睫,岂可有一日懈怠?”
见卫辰低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石楷叹了口气道:“生逢太平盛世,于你我这样的贫寒子弟而言,要想有立身之地,唯一的出路就是科举。
卫辰,你天资聪颖,风华正茂,更当珍惜光阴,奋发读书,莫要如为师一般蹉跎半生,方知懊悔啊!”
说到这里,石楷似是心有感触,言语中竟有些哽咽。
卫辰愧疚不已,石先生不是轻易动情之人,如今居然为了自己落泪,自己这罪过可真是太大了!
连忙道:“先生莫要动怒,学生都记下了,以后绝不再犯!”
石楷眼眶微红,举起手拍了拍卫辰的肩膀:“好孩子,不用自责,为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不关你的事。”
卫辰不解道:“那先生你这是……”
石楷自嘲一笑,说道:“说来可笑,为师读了几十年书,到头来连乡试贡院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府试时,取过第二名又如何,还不是个落魄的老童生?
过年过节饿着肚子,还要觍着脸到盛老爷家求写个对子,混口饭吃,读书人的风骨在我身上是丧尽了。”
卫辰心头轻轻一跳,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好端端的,石先生突然说起这些干什么?
似是看出了卫辰心中的疑惑,石楷摆了摆手,正色道:“为师已经决定,辞去塾师之职,以后,恐怕不能再教导你了。”
卫辰不由地大惊失色:“先生,可是学生有哪里做得不对?”
石楷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你很好,是为师的原因,为师已经决定再赴一次八月的院试,无论考中与否,此生再无遗憾。”
自从那日学政来过之后,石楷死寂已久的心就重新焕发了生机,权衡挣扎一个多月,至今才下定了决心。
“先生,我不愿你走。”
卫辰很想这么说,但转念一想,石先生心中始终的痛处,不就是两次在院试折戟沉沙,至今也只是个童生么?
如今石先生终于下定决心直面这块伤疤,自己身为学生,又怎么能阻拦老师弥补遗憾呢?
一念及此,卫辰顿时熄了出言挽留的念头,当下恭恭敬敬朝石楷躬身一礼道:“学生知道,这是先生平生夙愿,学生不会阻拦。学生祝先生此去院试,独占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