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男人一个脚都跨了进来,又退出去,遥遥地望了王文君一眼,于门边负手站着。
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父,轻易也不能进入女儿的房间。
曾几何时,父亲的背影竟如此萧瑟。
王文君心中一酸,眼泪刷刷往下掉。
王夫人是王文君出嫁之后才进门的,别说不熟,彼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大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王文君对王夫人无感,点点头,沉默。
王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难地看了门外一眼。
王大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屋内的第二句话,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既已好了,单家……”
像一阵狂风扫过,王夫人面前闪过一个人影,不由自主她的视线跟了出去。
王文君在大喊大叫,“都怪你!都是你!都怨你!你害死我了!为什么要逼我嫁入单家,为什么?我都已经死了,我都上吊了,我都昏迷快一年了,为什么还要逼我嫁过去?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
王文君从衣袖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子,“那我死,我死了,大家一了百了,谁也别想从我身上拿到一分好处!”
“哪怕我上吊自杀了,哪怕我昏迷快一年了,你还是逼我再嫁。自私自利,不顾我的幸福,非要把我嫁到那等人家去?单家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加官进爵,金银财宝,还是香车宝马?我一个再嫁的妇人,何德何能,到底为什么人家要我,凭什么坐长子嫡孙妻的位置,难道你们没深思过吗?娘啊,你为什么那么早就过世了,如果你在,我哪会落入如今这般田地,夫家休弃我,娘家轻贱我,像猪狗一样被人抛弃……”
王文君跪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泣着。
王大人脸色铁青。
王夫人忍不住道:“大小姐,你不知家中处境,不要说这些,伤了你父亲的心。”
王文君大喊道:“那就该牺牲我的幸福,随意许嫁给人吗?”
王大人嘴唇颤抖,半晌,“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完,甩袖离去。
王文君眼仁儿发红,“我、不、嫁!除非我死!”
王夫人看着王文君,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叹了一口气,也走了。
王文君泪流满面,形容狼狈,“难道我就该死吗,我活该去死吗?”
老妪等王文君哭够了,才过来扶她起来,斟酌着道:“大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文君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说。
老妪径直说了,“我是一个下人,什么都不懂。但有一次,我倒夜香的时候,听到老爷跟太太说过几句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原话转给你。老爷说‘恐有灭门之祸。家中孩子早做安排’。太太就哭‘大小姐有着落,文兰可怎么办,她不过六岁’。老爷说‘只怪她生不逢时’。”
王文君愣愣地看着老妪。
老妪道:“我只敢停留一会儿,后头的就不知道了。那大小姐,我下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