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人来到这边,到赵福生找蒯家四妯娌谈完话后至现在,最多不过小半个时辰,本来极度安静的村庄却突然人声鼎沸,这显然是十分不正常的事。
但二人问完话后,还没来得及从赵福生口中得到回音,接着两人瞳孔急剧收缩:
“大人,蒯五不见了——”
只见先前被赵福生打倒在床上烂醉如泥的蒯五此时在三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诡异的一幕令得二人心脏急剧收缩,‘有鬼’两个字还没喊出,范无救手里的灯再次无声熄灭了。
“我们快走!”
赵福生此时还在庆幸自己没有使用功德值便摆脱了一次厉鬼纠缠。
许多细碎的线索此时化为真相在她脑海里穿连。
“外面——”
范无救就是再傻,此时听到外间的喊话,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一股蕴含着杀机的寒意布满整个村庄,三人从屋中飞跑出来,便见远处灯火闪动。
仿佛整个村子瞬间复苏,无数人举着火把在田间、林道穿行,飞快的往此处而来。
“我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马上要出大事。”
赵福生来不及解释,叮嘱二人即刻跟上自己。
“去哪里?”
武少春心跳如鼓捶,紧张的问了一声。
“去蒯氏宗祠。”赵福生应。
三人飞快出屋,此时远处蒯良村的村民们已经出动。
远处小道上有许多人持着火把而来。
先前空无一人的蒯家兄弟的坝前这会儿已经站满了人,几人先前就在屋里,竟然没有听到半点儿响动,不知这些人是何时来的。
范无救胆大包天,但突然见到这么多村民,也是吃了一惊。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举着火把,却形同睁眼瞎,压根儿看不到刚刚从屋里出来,且与他们迎面相对的三人。
这些人或打赤博,或敞开外衣,满脸凶狠,带着一种怪异的残忍,隐隐夹杂着兴奋,嘴里还喊着:
“清门户!执家规!”
范无救与武少春二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
二人一脸怔懵,范无救咧嘴道:
“发生甚么事了?”
“我们被困在鬼梦里了。”
赵福生沉声道。
“什么鬼梦?”一听‘鬼’字,范无救顿时笑不出来了,身体本能开始颤抖,并且躲到了武少春身后。
“村子里的黑暗不正常,我怀疑蒯良村此时陷入了时间循环中。”
范无救、武少春压根儿不懂什么‘时间循环’,两人一头雾水,赵福生解释:
“就是庄四娘子被浸猪笼的那一夜!我们正处于庄四娘子要被浸猪笼的时候,马上她会被推入河里而死,继而厉鬼复苏!”
这一点,是她在先前与蒯家四妯娌谈话中,几妯娌频频提到的时间线确认的。
她当时听到蒯二媳妇提到‘昨夜’、‘今日’,意识到时间不对头,与庄老七提及的蒯良村爆发鬼案已经七八天是悖逆的。
之后为了确认,她在与蒯家四妯娌谈话时,也故意将此时的时间线拉到庄四娘子被沉河那日,同样使用了‘昨夜’、‘今晚’这样的说法,四人没有反驳。
赵福生也因此确认村子的时间并非是在鬼案发生的几天后,而是鬼案发生当晚。
结合之前的种种,赵福生原本推断:她与蒯六叔、四妯娌谈话,应该是在庄四娘子被处私刑当晚,且死后厉鬼复苏,使黑暗笼罩蒯良村。
村民们吓住,返回蒯良村中,村子因此而严加防护。
赵福生心生怀疑,是在蒯长顺被她套话后,透露出蒯氏宗祠无法进入。
他无意中说起事发后,蒯良村的灯不能点亮,他当时手里提起的灯是从蒯氏宗祠中取出的。
而武少春也说过,这样的灯他曾见过,且是老坟中的陪葬物。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无论是陪葬物还是宗祠内的灯,都属于死人所用之物。
之后灯落到范无救手上时离奇熄灭,而后几人进入蒯五家,灯再次亮起,屋里的蒯五已经不再是人,随着蒯五死后所化的恶心鬼消失,再一次验证了赵福生猜测。
不过她心中仍有疑惑。
如果真的是时间逆流,回到庄四娘子被处私刑的那一夜,那么那时的庄四娘子虽说很快厉鬼复苏,但品阶最多不过煞级,赵福生有门神、同品阶不可控的煞级厉鬼在,且有功德值,完全可以一搏。
但赵福生担忧事情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
能操纵时间的法则非一般的鬼物能拥有的手段,至少是需要灾级以上的鬼车金铃才能办到的事。
除此之外,她怀疑真的有厉鬼操控时间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三人在从黄泉底爬上来进入蒯良村的那一刻,便已经误入某个特殊空间中?
二人被她的话吓得肝胆俱裂。
生死时刻,两人爆发出无穷潜力,跟在赵福生身后,挤出蒯五家门。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喊:
“将她捆住!”
一个尖利的女人喊:
“把她衣裳也扒了,做出这种丑事,不要给她留脸。”
这两人的厉喝正好证明了赵福生先前所说的是对的,三人闯入了庄四娘子处刑的那一夜。
虽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三人也应该要逃命才对,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赵福生与范无救、武少春都想看看庄四娘子此时的模样。
三人同时转头。
一道人影被人五花大绑扔在角落,如同离水的鱼,拼死挣扎着。
范无救看了一眼,顿时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
“老张?!”
“张师傅?!”
武少春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可怖的鬼脸,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没料到先前在蒯六叔家与三人分道扬镳的张传世此时被人捆得如同粽子一样,扔在角落。
“……”
这诡异之中透出一点点荒谬的一幕令得几人怔了一怔。
赵福生也狠狠愣住,有些无语。
张传世本来极力挣扎,但蒯良村人多势众,且这些人像是突然间疯了,非说他是‘庄四娘子’,将他捆绑起来,塞了他的嘴,令他求助无门,正暗暗后悔自己当时为了偷懒,没有随赵福生出门。
原本以为今夜必出大事,正焦虑恐慌之际,突然听到范、武二人的喊声,他欢喜异常的抬头。
几人面面相觑,张传世眼睛一亮,脸上迸发出无穷的希望,用力挺腰摆腿,身体拱地疯狂蠕动,鼻腔里发出:呜呜呜——
“大人——”
武少春一见此景,想要上前帮忙,范无救也看向赵福生。
赵福生看了周围一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摇了摇头: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