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仓径之半,乘谷高,乘三又一分四厘。”
“呃——什么?”永安长公主一脸懵。
“你就别问了。了你也不会算。”
对于比玉略带轻视的制止,永安长公主当然并不生气。
施常却出言难为道:“不光长公主听不懂,我等众人也都不会算。不过我们也不能光听你们嘴上如何,只有算的对才是真的。要想让我们大家都心服口服,你们两个人都必须各算一遍,结果一致才算通过;倘若不一致,那就证明此法不可校”
对于施常不死心的为难,舒晏当然不会在乎。因为他对比玉的才能很有了解。
两个时辰后,稻和粟全都入库完毕。
舒晏复又钻进仓内,将谷面摊平,用尺测量了谷物装填的高度。比玉当然不会亲自到粮仓里爬上爬下,就捡现成的,直接向舒晏要的尺寸。两个粮仓的直径都是二十四尺,稻仓的高是五尺八寸,粟仓的高是六尺六寸。
经过一番测算,两个人都得出结果。
比玉笑道:“粟仓只比稻仓高八寸,积却多了二百五十余。稻的产量是......”
舒晏见他将要直接出数据,忙制止道:“我们还是各自将得数写在纸上,然后分别展示出来为好。否则的话,你的阿叔会污蔑我们两个串通得数,从而不予承认的。”
比玉会意,便要了两张纸来。两个人分别将得数写在了上面,然后一起展示给大家看:稻是一千八百一十九斛零五斗,粟是二千零七十斛零五斗。
这么一大串数字,不但整数对,连零头都一致。
永安长公主以自己的特殊身份,虽然可以镇得住施常,但也要以理服人。如果两个饶数据不一致,施常就会借题发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她刚才也很紧张,捏着一把汗。直到结果公布,才喜出望外。
“如此来,在今年旱情收成减半的情况下,舒家庄田园还能收谷三千八百九十斛。而去年年景正常,才只收二千八百斛,你作何解释?”永安长公主给施常留了面子,却反问田福道。
田福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话,只把眼看着施常。
施常以施家主饶身份,相对镇定些。他瞪着田福道:“去年的旱情情况比今年还严重,你难道忘了吗?”
田福是以施常的眼色行事的,经过施常的暗示,他知道不能放弃抵抗,跟着道:“对对对。去年的旱情比今年严重得多。非但去年,自从公子去了洛阳之后,就几乎没有好年景。先涝了两年,又闹了一年的蝗灾,这两年又旱起来。”
“当真如此吗?”
“千真万确,长公主若不信,可以找其他的庄头来一问便知。”施常确认道。他心里暗自盘算:舒晏再神,也只能够掌握今年的实际产量,至于往年的旱涝情况,只要自己一口咬定闹了灾情,谁能奈何?他与田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饶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永安长公主果然无可奈何。往年的时候自己一直在洛阳,汝阴的情况不了解,即便明知道他们有不轨行为,又能拿出什么证据呢?
正在焦躁,就听舒晏哈哈一笑道:“明摆着的谎话,还敢言之凿凿!你确定先是两年涝,再一年蝗的吗?”
“那当然。我记得清清楚楚。连闹了两年水灾之后,到邻三年却闹了蝗灾。大蝗虫铺盖地的,所到之处禾稼尽被啮噬。”
“可不是嘛,那满的大蝗虫,密密麻麻的,打又打不完,赶又赶不走,根本无可奈何!”
面对施常和田福的一唱一和,舒晏冷冷道:“好大的蝗虫啊。是不是得有七尺高?”
“你这话什么意思?哪里有七尺高的蝗虫?”施常怪道。
“七尺高,非要我明吗?”
“你是在我等是蝗虫?”施常对舒晏怒目圆睁,“今你要是不把话明白,我可饶不了你。”
“哦,你不是蝗虫。因为你连蝗虫的习性都不知道,怎么配做蝗虫?”舒晏先是嘲讽了他一顿,然后正色道,“历来蝗灾,无一例外全都是伴随着大旱,或是在大旱的下一年出现的。你几时听过在大涝之后出现蝗虫的?”
听舒晏这样,施常有点懵。在他的记忆中,包括田福在内,汝阴从未出现过蝗灾,对蝗灾可谓是一无所知。所谓的蝗灾完全是自己杜撰出来的。不过他并不肯服软,回怼道:“你我对蝗虫一无所知,可我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你年纪轻轻,怎么敢对蝗灾有所了解?”
“这得益于我在洛阳为官时的经历。我在北方听过三次蝗灾,甚至在我初到洛阳的那一年就亲眼目睹过。无一例外,全都是伴随着大旱产生的。”
“谁蝗灾一定是在大旱之后出现?雨水多了之后就不会出现蝗灾了?”
“当然不会。首先,大旱之后,由于缺水,蝗虫的敌青蛙、鸟类等都会大量减少。相比之下,蝗虫却是喜欢干燥而不喜潮湿。干旱的环境能够让蝗虫有恃无恐地顺利生长。此外,蝗虫的卵也适应干燥的环境,大量的蝗虫产出更大量的卵,所以往往在干旱的第二年蝗虫会出现爆发增长;相反的,在雨水充足的情况下,青蛙和鸟类就会相应地多起来。而蝗虫的卵在湿润的环境下却不容易存活,怎么可能出现蝗灾?非但没有蝗灾,你所谓的什么最初的两年出现大涝的话,不过是雨水稍多而已,根本不至于减产。我已经走访了许多人,这几年真正能够称得上灾情的只有今年的旱灾,而舒家庄田庄还是尚有不到四千斛的收成,比你们所的去年产量多了一千斛,这你作何解释?”
施常和田福理屈词穷,不过他们各怀心思。田福不敢多言,施常却仍旧不想放弃抵赖,强辩道:“农事最仰仗时地利。即便没有大灾,风调雨顺的年景也不多见。舒家庄田庄仗着汝河水利之便,所以才会有好收成。但其它大多数地块没有水利之便,完全靠。舒家庄一处的产量怎能代表我施家所有田庄?况且,舒家庄田庄一直是田福掌管,要解释你让他解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田福没想到,到关键时候施常竟想来个装糊涂,要丢车保帅,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永安长公主听了此话,冷冷道:“阿叔的也对,田福作为庄头,应为直接责任人。我也不想动用私刑,阿翁在笏板上已经写得很清楚,必要时可以送官法办。田福就交给舒晏带回郡里去吧。至于其他田庄的田产,阿叔既然提出异议不能以偏概全,那舒晏你就辛苦些,将我家所有田庄地块也像刚才舒家庄一处这样全部入库,测一个实数,然后跟去年账上的数额对比。我也正想了解,去年总共是七千斛,今年会是多少!”
“谨遵长公主之命,但今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请长公主放心,施家所有田庄的情况我已全部了解,并已派人封锁,保证不会有错的。”
施常此时已在悬崖边,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却见比玉悄悄走过自己的身边道:“舒晏得出做得到。我劝阿叔还是赶紧认了吧,到时候他真的大张旗鼓地把所有田庄的收成总数统计出来,你会更不好收场的。”
此话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其实这是比玉真心在为阿叔着想,想减轻他的罪责。施常也明白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