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跟着杜坚一起向舒晏举起了酒碗。
面对大家的诚恳相敬,舒晏实在有些为难,如果硬生生地回绝,很不通人情。但是自己跟这些人初次打交道,不表明一下态度决心,以后的规矩命令怎么能执行下去?想毕,他也端起酒碗来,却不喝,而是道:“既然定下了规矩,就今日执行,何必等到明日?这酒先倒回酒坛去。要是想喝酒的话,晚间下了值我自备酒饭,大家如果看得起我,我无不欢迎。”
所有人都端着酒碗,只能闻着酒香,却不能喝,很是尴尬。然而看舒晏一脸坚决,僵持了片刻,也没有办法。有吏端过酒坛来,舒晏当先,一一将酒倒进了酒坛里。
“不但酒不能喝,鱼肉也不能吃。”
“舒丞,酒可以倒回酒坛去,鱼肉既然已经做好了,不吃也会坏掉啊。”
“端给下面的差役吃去。”舒晏向外面指道。
“什么,端给差役去吃?”
这些佐吏本来就对舒晏定的伙食标准不满意,又听了此话,非常气不过,贼曹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当即忍不住道:“舒丞宁愿端给差役也不给我们吃,这是何道理?他们牛马一样的人,配吃什么鱼肉?”
舒晏义正辞严,回怼道:“你这叫什么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差役也是人,你好歹每月就可以吃一次荤腥,他们怕是三个月也不闻肉味!”完,他也不再通过杜主簿,而是直接命令厨下将鱼肉撤下,然后分发给当值的差役。
贼曹史拗不过舒晏,没了颜面,气得一甩袖子去了。虽然有人不服,但规矩还是要遵照执校
这些人万没想到,初次接触就被舒晏来了个下马威。刚才闲谈的时候很是温和,没想到办起事来这么强硬。怨不得他能够将根深蒂固的邱守泰一举拿下呢!
大家规规矩矩简单吃过了饭,就都先各回各的曹署去了。
舒晏也无所事事,只能歪在案旁憩。因为着急舒家庄庠学的事,不能安下心来。他忽然意识到,汝阴郡太守空缺多日,除了庠学,是不是还有很多别的事也需要处理?
料想比玉今可能不会来了。舒晏知道施府同在这汝阴城内,离郡署没多远的路,便打算亲自去府中邀这位太守。刚要动身,又觉得不妥:虽然政务紧急,但一行人长途跋涉,昨才到的家。比玉与长公主身子怯弱,总要休息休息。也罢,就迟一吧。
当晚,舒晏自己花钱在街上买了些酒食,招呼各位同僚们喝酒。这些人本以为舒晏日间的话是随口,没想到他到做到,来真的。舒晏并不记嫌,亲自将那位贼曹史请来。大家初始还不肯,后见舒晏真诚相邀,当然欢喜。请这一顿饭,不但花了酒钱,还将默给带来的那些食馔全部吃罄。堂上秉公事,私下相聚欢。这些人对这位新郡丞是又喜又惧。
翌日晨起,舒晏见了杜主簿,便问道:“郡守缺位,这些日子郡中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吗?”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当家主事的,什么事都办不来。这些日子,郡中搁置着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都是这些佐吏们暂时搪塞着,焉能不着急!可是杜主簿却很委婉地道:“的确是有公务要等施太守来处理的,下面的事可以缓一缓,可是上司豫州方面有几件公文需要回复,怠慢不得。”
“上面的事不能怠慢,下面的事同样不能怠慢。可是施太守闲散得很,不去请他,今恐怕还是不会来的。我们等到他午时,如果还不到的话,只有劳驾你陪我走一趟了。”
午时,比玉当然没有到。
舒晏带着杜坚,各自骑了一匹马,奔向施府。全汝阴城也没有多大,施家在郡署的东面,不一会儿就到了。
比玉与永安长公主回来之后,沉寂了十多年的施家老宅又重新热闹起来。本地有些身份的世家们都听了施惠父子在朝中混得顺风顺水,又结了皇亲,比原先还要显贵得多,便纷纷都来巴结。
即便是施惠一家迁往洛阳之后,留守的施家人跟汝阴郡署也一直保持交往。虽然看不起郡里那些佐吏差役,可是县官不如现管,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舒晏与杜坚下了马,走到朱红漆大门前要求见比玉。施家门缺然认识杜坚,也有认识舒晏的,赶紧拱手道:“原来是二位官人。我家公子有过吩咐,今与左公子有约,不见他客。可是你二位不同,等我马上进去回禀。”
门饶话得很恭维,其实还是看不起舒晏和杜坚。若是真的高看他们的话,早就应该先请到厅房中,一边招待,一边回禀,哪有让贵客等在门外的道理?
去了有一顿饭工夫,门人回来,传话道:“我家公子了,身上劳乏,且家中有客,不能脱身,等明早再去署任。”
二人见施家门前,车马不断,不但有访客,还有本府各田园、店铺来回事的。施家家大业大,似乎果然脱不开身。没办法,明就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