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不知道啊?我家将军现在在朝中做官,早就想接主母和少主到京师去住,只是主母不想去,无奈就搁置下了。三年前的那个上巳节,只因韩芷馨之死,少主出了点事情,之后我们全家就搬到京师去了。不久之后,少主到了十八岁,家主又将他送进京师太学中去读书了。府上体面的下人也都去了京师,这里只留家主的一个庶弟及一部分下人在此守着老宅。”
“喔,原来如此。咦,不对啊,既然施公子他们都去了京师,怎么姊姊你还留在这里呢?你可是施公子身边第一得意之人啊。”
阿妍听了舒晏的奉承之词,很是受用,笑道:“那当然了,我们一起去的洛阳,少主他是自然离不开我的,他走到哪里就要把我带到哪里。今天恰巧回来办点事,被你遇到了。”
“施公子也回来了吗?”
“也回来了。你找他有事?”
“嗯。”
“那你今天算是赶巧了,要晚来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找少主做什么?”
舒晏就把想要施得捐些钱建庠学的事对阿妍说了一遍。阿妍听完,便答应替他去禀明少主。
舒晏躲在了大门一边。须臾,就听见门房内有人说话。
“舒小郎现在已经做了咱们汝阴的文学掾了。”
“文学掾?哼,一个小小的郡国文学掾有什么了不起!”
话音刚落,施府的大门开了,一大帮人拥着施得走出来。舒晏远远望着,几年不见,施得比以前更加风流潇洒,油头粉面,与人扶持着,并没有片刻停留,直接上了马车。要不是在施府门前,要不是对施得的声音非常的熟悉,舒晏就差点认不出是他了。
“走。”施得催促车夫。
舒晏见施得要走,赶忙跑上前去,站在车外对施得说道:“施公子,请留步!”
马车没有动,车内也没有说话。
对方没有回应自己。舒晏知道施得一向是这样傲慢无礼的,没办法跟他计较,紧接着又道:“施公子,现在朝廷下达命令,天下各郡县都要建立庠学,让百姓们得受礼教,得以学文。咱们汝阴府库紧张,没钱办学,而这任务又甚急,国相让我自己筹措款项,所以请施公子慷慨解囊,捐助捐助。”
“你有书读,我有书读不就得了,还办什么学!”
“你有书读,我也有书读,这没错,可是那些庶族寒门老百姓自己家里可是请不起先生的,他们没书读啊!”
施得轻蔑地道:“哼哼,寒门庶族的人需要知道礼教、需要读书吗?读了书又有什么用?”
舒晏想,施家一向是看不起寒门的,没想到现在去了洛阳之后,不但没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所以,京师的风气可见一斑。
“施公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寒门的人就不需要读书了吗?外邦之所以视我们为礼仪之邦,天朝大国,那是因为我们天下所有百姓都尊礼重教的结果,要是只有少数几个达官贵人懂得礼数,广大百姓都是愚顽不堪,山野莽夫,试问天下哪个番邦不能做到?还有,你们豪门世家哪个不是出自寒门?那孔子三千门徒,有多少寒门出身的人跻身七十二贤?你怎么说寒门的人读书没用……?”
“驾车,走!”车内不耐烦道。
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前行。舒晏见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半天,对方竟然无动于衷,气得怔怔地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心里骂道:“豪门的人真是为富不仁,没有同情心,不可理喻的东西!”
舒晏心里正骂,忽见车走没多远,又停在了那里,车帘启处,一大袋钱扔了出来,然后又赶起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