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继光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行商和士绅大族代表们,咕哝着:“大家伙都对赵家这么有信心,我也不是拖后腿的......”
众人虽然听着猛烈的枪炮声有些脸色发白,但是的确没有露出惊惶之意,毕竟赵源已经将退路安排得妥妥当当,再加上这些人也都存着一份投资未来天子的心思,倒也是充满了希冀。
实际上,广州士绅们的心思也是极为复杂的,他们绝不会为了一句空口白话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而去反清,更多还是处于利益层面的考虑——过去清廷对广州士绅多少存在一定的割肉行为,不肯给他们让渡更多的利益,反而因为鸦片战争需要让他们出更多的银子,而这个时候赵源的出现,就提供了一种的新的选择。
就好比广州十三行,他们明面上是作为行商存在,但是上百年的经营也让这些人跟广州地方士绅关系极为密切,甚至很多行商自己都转化成了士绅代表,比如潘家和卢家,他们将宝压在了赵源身上,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从龙功臣。
其次,让这些人愿意支持赵源的原因中还有一点,那就是赵源已经准备好了兰芳作为退路,这也让大伙安心不少——就算事败以后,也是能去香港或者兰芳继续富贵生活,但如果成功了,那可就是惊天的回报。
伍崇曜望向不时传来枪炮声的广州城,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狗鞑昏君,这一次广州城定是我们的了。”
.......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双方如同也进入了角力的阶段,人人都疲惫不堪,但是人人都在强撑着最后的力气。
对于仍然坚守在督营内的复汉军而言,这样的坚持并不困难,双方交锋虽有十几次,但是每一次都能轻松击溃对面的绿营兵——不是他们太强悍,而是绿营兵太软,太面了。
穆特恩脸色自然是没有好看过,但是他如今也认清楚了现实,光是依靠绿营想要短时间啃下来不太可能,只能慢慢拖,慢慢耗,毕竟督营内也没有多少食物和水,耗个两天总是能将他们耗死,但是他也不敢肯定还能拖两天。
当然,穆特恩不是没想过动用满城里的八旗兵,但问题是八旗兵也不一定好用,这帮旗下大爷们早已经不是当年悍勇的八旗,早在平三藩的时候就已经朽坏难用,后来雍正乾隆时期更是只能依靠关外的索伦兵和绿营来打仗,而现如今连绿营也不堪用,干脆只能依靠汉地士绅自己组建的团练民勇来维持基础。
对于这个情况,穆特恩也是心知肚明,他只能继续严令抚标和提标的人马去攻,光是溃兵的人头都砍了几十颗,血淋淋地挂在旗杆上,再大把大把地洒下银子,这才勉强维持打到现在,要不然只怕早就溃了。
眼看情况越发不妙,穆特恩立刻派人找来了众将商议对策,之前已经用火炮打过,用鸟枪密集攒射过,甚至还试着往里面放箭,但是收效都不太好,而对方的反击却显得格外凌厉。
提标中军参将何超沉吟了一番,道:“将军,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但是贼军的火器厉害,所以还是不能跟他们对射,必须要找机会贴身肉搏!而咱们就算用两个换一个,总也能将他们换掉!”
穆特恩顿时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连忙道:“不错,就这么办——”
“只有有一点......”
何超犹豫道:“咱们得将全军敢于肉搏的敢死士召集起来,要不然打不了。”
这是一句大实话,清军里面并非人人敢于上前肉搏,其实大部分人只会远远放鸟铳,也不管打不打得中,因为这样足够安全,反倒是一旦贴身肉搏,就很容易被敌军冲垮——鸦片战争,清军面临英军的刺刀冲锋时,屡屡被打得溃不成军。
何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起了肉搏这个招,要不是一直打不动,他根本不会采用这个办法。
穆特恩也不管那么多,他立刻洒下了重金号召勇士,只要参与贴身肉搏战者无论死活皆赏银三十两,死后尚有五十两的烧埋费,若是第一个杀入营垒者,依然是赏银千两,连升五级!
听到了这一优厚条件,当即便有许多不要命的选择了报名,汇聚了大概六百多人,在何超的率领下朝着复汉军的营垒方向发起进攻。
驻守在营垒的复汉军经历了几个时辰的战斗,很多人也都疲惫不堪,但好在赵源一定安排他们轮换休息以及在他们进攻的间歇时间内完成修整,倒也能保持状态。
“又上来了!”
一名连长吹响了哨子,刺耳的声音响彻天际,他们人人端着燧发枪,手指则搭在了扳机上,等待着命令。
“开火!”
随着一声嘶哑的喊声响起,一轮轮排枪被打响,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扑向对面的清军,不时便有清军倒在了地上,如同一株株被收割的麦草扑倒在地,而蔓延的硝烟也将月色和火把笼罩住,导致清军后方的人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