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开战前的戏码自然是大炮对轰,但是打着打着,守在增城的惠州协协领赵风至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跟当初守在广州南门的城守协副将王焕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那就是这帮叛逆的火炮实在太猛了!
放在增城城墙上的并没有多少大炮,都是一些小炮,而且质量还非常差,打着打着就得停一会,要不然就有炸膛的风险,反倒是复汉军则是一刻不停地在狂轰滥炸,城头上几乎被榴霰弹给犁地一般犁了个遍,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充斥着浓郁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复汉军除了火炮本身就碾压清军的那帮古董老炮以外,火药也是采用了与英军相同配方的炮用发射火药,且采用蒸汽机等机械生产,工艺十分精良,还进行了颗粒化处理,威力至少是清军目前所用火药的三倍左右。
复汉军所使用的制式长洲炮至少在现阶段要优于英军火炮,采用新式火药所发射出来的榴霰弹,能够轻轻松松砸进城头上去,精准度和射程都绝非城墙上的清军火炮能够比拟,也就造成了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复汉军的长洲炮可以轻松打到清军,但是清军却很难进行还击。
这一幕无疑让赵风至憋屈至极,过去都是遇到叛乱,不管官兵打得怎么样,至少在武器上是要优于叛军不止一筹,可如今却完全反了过来。
用逃到肇庆的广东陆路提督祥林所言,他感觉自己在跟英军作战。
在此战中,第二旅配属加强了半个榴弹炮营和一个加农炮营,八门十二磅榴弹炮和三十门六磅加农炮如同死神一般,肆意地收割着清军的生命,当整整三轮轰击结束后,城头上的清军要么死伤惨重,要么已经逃下了城头,即便赵风至再怎么驱赶清军上城防守,他们都不愿意了。
见此机会,刘国清直接下令发起攻城,麾下第二旅第四团第一营的复汉军将士们吹响了冲锋号,在炮火的掩护下,架着云梯就朝着城头上发起攻城作战。
守在增城的清军士卒们早已经被炸得有些发蒙,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应有的反应,等到赵风至的怒吼声传来后,他们才手忙脚乱地发起反击。
刘国清通过千里镜看着城头上的一幕,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果然,光靠大炮是没有办法彻底摧毁敌军的,只有雪亮的刺刀,才能教他们做人。
而在赵风至看来,己方的大炮不如敌军没什么好说,但是对面既然选择攻城,那就不用担心,自己这边好歹人多,堆也能堆死他们......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几乎不敢相信,守在城头上的清军在复汉军的进攻下,几乎可以算得上一触即溃,当对方挺着刺刀冲锋过来时,往往一个人能追着好几个绿营兵跑,许多绿营兵只敢远远放鸟铳,一旦被复汉军贴身打过来,要么就彻底举手投降,要么就玩命一般往后跑.......
就在清军玩命往后跑的时候,榴霰弹也在人群中间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朵,打得清军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躲避无情弹丸的收割。
“哒哒哒——”
军鼓声伴随着踏步声一起传来,身着灰色军装的复汉军士兵结成了一道道小横阵,他们端着手中的燧发枪,展开了对清军的一轮轮进攻。
赵风至眼睁睁看着城墙失守,紧接着看着城门也被复汉军夺去,一直到亲兵架着他从另外一道城门逃跑时,他才明白此战已经败了........
四千清军守一个增城,连半天时间都没守住!
赵风至舍不得自杀,又不知如何去面对,只能带着一部分兵丁狼狈逃往惠州府,至于剩下的残军,自然就都丢给了复汉军处理。
邓贤端着手中的燧发枪,用牙齿咬掉涂抹了油脂的纸壳,将里面一小撮枪药倒入火药池里,关好药池盖,再将剩余枪药倒入枪管内,将铅弹连同纸壳一起塞进去,用通条压平,再端起燧发枪,拼命地朝着远方的清军进行射击。
他的动作机械、熟练,如同正在完成一个个标准动作一般,就这么持续地进行射击——一直到当他要扣动扳机前,却惊讶地发现通条还留在了枪膛里,这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身旁的同乡邓子元派了派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端起刺刀朝着远处的清军追去,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一刻竟然显得十分老练成熟。
等到夕阳即将落下之际,邓贤和邓子元举着刺刀,逼着一群清军举起双手,押送着他们朝着大营方向而去——到时候复汉军会将俘虏们集中在一起,将其中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放归家里,不愿意回家的可以参加复汉军。
众人回来的路上,始终保持着沉默,路面上到处都堆积着清军的尸体,很少会见到复汉军的尸体,大部分人都是被火炮炸死或者震死,少量一些清军是被枪弹打死,还有一些人则是被刺刀直接挑开了胸膛.......
邓贤虽然已经看习惯了死人,可是当他近距离看到这些鲜活的尸体时,依然有些忍不住想吐,但是他不愿意在同乡面前表现出懦夫的一面,强自忍耐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了辽阔的战场,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这一幕幕或许是真正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