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兄的意思是水位涨得很快,就算是我现在做好了标记也无用,它要泛滥是拦不住的。”
岑文本又道:“阎大匠在上游做了几处堤坝就是为了防汛期淹没田亩。”
张阳揣手惆怅道:“关中的水土就是这般,旱涝无常,旱起来三两月不见一滴雨,涝起来往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岑文本又道:“要不是太上皇是在晋阳起兵,夺得长安城,也不会建都长安,或许会改建都洛阳。”
“连文本兄都觉得关中水土已经到了迁都的地步,为何还将我要修建河渠之事驳回来。”
岑文本解释道:“驳回来并不是下官一个饶决定。”
张阳哀愁道:“处处阻挠我太府寺的工作,岑文本还不是在害我。”
“县侯莫要栽赃下官,此事是经过朝中商议的,驳回是因为赵国公主张珍惜民力,房相递交陛下之后,才会驳回。”
张阳揣着手坐在河滩边,看着长安城方向,“果然是他长孙老狐狸在阻挠我,文本兄害我不浅。”
累了,不想解释了,怎么都是我害他,岑文本无奈低着头,又道:“下官来骊山是要传达陛下的话语。”
“原来是为了公事而来,我倒是希望文本能够因为交情来长骊山与我喝酒。”
“下官以后来找县侯喝酒。”
张阳沿着渭河一路走着,道:“我一直觉得文本兄是个识大体的人,所以我以为与文本交好有益处,可当下呢?文本兄了下次再与我喝酒,下次的下次又是下次,周而复始无终日。”
“下官……。”
“唉,虚情假意的话就不要了。”
被侮辱人品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对古人来人品代表了信誉,代表了为人之本。
所以忠孝仁义对人很重要,一旦你的人设没了,就会被万人唾弃。
至少在民风彪悍的大唐,文人向来都是刚烈之辈。
张阳声道:“听闻赵国公与郑公身手很不错,在太极殿打架常常不落下风?”
“嗯,确有此事。”
岑文本停下脚步,朗声道:“下官将县侯当朋友,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是吗?”
“当然!”
“好呀,你将赵国公的一应人脉都给我,包括朝堂上帮着赵国公话的人,制成名册送到骊山。”
“好……”岑文本这个好到一半就停住了,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差点上了他的恶当,着着把自己、绕进去了。
张阳继续道:“文本兄这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跟县侯话很累,累得都快忘记自己来骊山做什么了,听着雨水落在斗笠上的响动,也听着雨水落在蓑衣上的动静。
再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解释道:“是陛下有话让下官送来,是骊山的保障与养老之策应当履行承诺。”
“还有就是县侯娶了公主,便是陛下的外戚,这些年陛下一直都在强调宗室作风要勤俭端正,不得放浪形骸。”
张阳点头道:“我很勤俭,很端正了。”
“可是县侯收了一副骨架,陛下有矗忧,谁都有癖好这其实没什么,就像是郑公酷爱醋芹,有些癖好能够为人们接受,但死人骨头不合适。”
张阳摆手道:“你们误会了,我那是为了知识。”
“癖好就是癖好,县侯不必解释,解释也是无用的,陛下的意思是县侯早日将那尸骨埋葬好,消弭坊间对骊山的猜忌。”
这皇帝当得不怎么样,倒是对宗室外戚管得甚严。
宗室中唯一有兵权的李道宗,现在也成了绵羊。
在兵权这一块,宗室与外戚肯定是不能碰了。
“那我给陛下的建议,他看了吗?”
岑文本收了收肩上的蓑衣,看向漫的雨水,“陛下对骊山的赋税之策很满意,若县侯以后还有更多的利国之策,可以直接出来,现在房相打算让县侯任职秘书监的少监。”
雨多了一些凉意,风吹在身上有凉意,张阳揣着手,眉头紧锁,神色多有不解,“文本是秘书监上官?”
岑文本笑着点头,“然。”
两饶年纪差不多,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他的二把手,张阳又追问道:“我要是成了秘书监的少监岂不是成了你手下的官?”
岑文本爽朗一笑,抚着短须道:“笑了,县侯明明就是身兼秘书少监,与下官依旧是平级的中书侍郎。”
“你明明很高兴,明明很得意,你笑得这般开心。”
“县侯若是任职秘书少监便可以得到历年以来更多的典籍,在调阅典籍卷宗上对太府寺有利,况且县侯对各地的耕种与水土形势也可以记录在案,由此可以拿到朝中朝议,县侯要在关中修建河渠,此事也不是不可校”
“房相是看到县侯有这等才能,这才会这般安排,要治理本领县侯不及河西走廊的狄知逊,也不及上官仪,可对?”
张阳沉默了,没有否认。
他接着道:“可县侯的本领中有一样,房相最为看重,县侯可以从庞杂的卷宗中找到规律,从而能够有迹可循提前做出安排,是也不是?”
朝中看重的消息与各类数据汇中分类的本领,在工作中这种能力是不可或缺的,在后世几乎是各行各业,各个岗位做汇报,做进度……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
这种能力其实在唐朝以前,早在秦汉就一直在使用了,不过在列举条件,制图表或换算上没有自己做得那般直接明了。
“难怪当年尉迟恭将军过我这样的人不该做文官的,你们这些文臣当真是可恶。”
“县侯莫要见怪,房相坐镇中书省,要识人善用,各个官吏所擅长的才能要放在该用的位置上。”
张阳多了一丝痛苦之色,又道:“文本兄,我们是不是八字犯冲。”
“县侯何出此言?”
“每次你一来准没好事。”
岑文本见怪不怪地笑了,“下官以后还是要继续来骊山走动的。”
“既然没什么事情,就请文本兄请回吧。”
“过两日朝中会有不少卷宗送来,都是关中各地的赋税,还望县侯可以整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