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客两人将他带回休息室,许客忙着善后,闻璐则留下来照顾陆尧澄。
陆尧澄进门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倾身将脸埋进双手,遮挡不为人知的阴森。
陪着他的闻璐不觉得他气场可怕,反而觉得他原本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身躯此刻无比淡薄,印着寂寞的影子,她看到了一种病态的脆弱。
沉寂下来的陆尧澄一言不发,似乎尘埋于自己的世界,与世隔绝。
她坐在他身侧,手臂穿过他的腰身,将他拥住。
他浑身冰冷,僵硬。
无法给予更多,她只能这样抱着他,企图分一些体温给他。
“你在怕什么?可以告诉我吗?”等陆尧澄浑身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闻璐才轻声柔和的问。
他放下手,挺直腰背,冷淡的眼扫过她。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闻璐及时道歉,此刻的陆尧澄不会承认自己害怕某些东西。
沉默一会儿,“不用道歉,你没说错。”
他的确在害怕一些事。
那些事关乎他儿时的记忆,关乎一段日日夜夜折磨的他的惨相,恐怖、悲惨,成为一种融入骨血,此生再也没办法忘记的记忆。
“我以为你会冷血的拒绝王太太,”陆尧澄向来不是善人,如果仅凭自杀就能要挟他,那他也太博爱了,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出手救她......”
不但亲自出手,他还让王太太再也不敢想轻生的事。
“你的手——”
一道红色的印子自他手掌蜿蜒至小臂内侧,带着褐色的铁锈和灰尘,留下一道道印记。
楼顶上的栏杆年久粗糙,应该是将人拽上来时磨破的。
“没事,”陆尧澄翻看一眼,背过手臂,烦躁的支着额头。
“会感染的,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周围还有灰尘和铁锈,感染的几率更大了。
闻璐向工作人员要来药箱,先用双氧水帮他将伤口冲洗干净。
他支着额头,闭眼皱眉,伤口的蛰痛让他咬牙,却是一声没出。
闻璐拿上药后拿出绷带仔细缠好,半条手臂裹着白色的绷带,她叹口气,“如果王太太今天真出事,也和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
她总觉得,陆尧澄十分在意这件事,她怀疑是他过度在意自己的形象,怕万一王太太真出事,明天见报影响不好,所以他才出手。
但看陆尧澄拼命的样子,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依旧落寞低沉,思绪烦乱,她上前掰过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独自陷入沉思,催促他躺着,她贡献自己的腿当枕头,让他舒服的躺在沙发上。
平躺着容易宁神。
陆尧澄十分配合,躺在她的腿上似乎真的可以安心。
她替他摘下眼镜,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上,“心情有好一些吗?”
遮挡他的视线,降低他对周围信息的捕捉,更容易让他放松。
陆尧澄觉得自己的心一时之间竟然安静下来,莫名陷入一种柔和的情境中。
她周身散发的淡淡清香,透着安逸,将他紧紧包裹,安抚他暴走的情绪后,还传递着轻松释然。
心头仍然有阴霾密布,却不似之前那样难受。
“我的母亲跳楼身亡......”陆尧澄突然开口,抬手按住她轻覆在他眼上的手,“那年我八岁。”
她的心咯噔一声,像被人射了一箭,一股锥心的疼在心口蔓延。
陆尧澄从不讲他的事,她对他也知之甚少。
但她从没想过,陆尧澄会主动开口与她讲这些事。
原来他的悲欢竟然这般惨烈。在她不曾涉足的领域里,他究竟是何种存在?
一如陆尧澄也并非生而强大,她惧他,怕他,未曾想,他也有害怕又不敢面对的事。
晚饭陆尧澄一口没吃,一言不发将她带至一所私人经营的马场。
闻璐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在经历这一番心里斗争和情绪爆发后,他竟然依旧不放弃处理公事。
虽然面色不怎么好看,但已经没了暴走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