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先生无论任何时候出现在任何地方,身上都是一尘不染。
杨真甚至相信他就算是从煤堆里走出来,那件白衣也不会沾上一丁点儿尘埃。
除了面对杨真的时候,月白先生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淡漠与孤傲,这种观感就算是他换上一身乞丐的衣装也遮掩不住。
因此别人面对他的时候不仅会自惭形秽,还会自惭渺小。
虽然先前月白先生答应杨真只是远远地跟着,但是等到杨真跟着他走出客栈,立刻就知道月白先生特意前来做什么了。
客栈门前是一匹神骏无比的高大黑马,身上没有鞍鞯。当杨真走出来时,它瞥了眼杨真,随后骄傲地别过头去。
杨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被一匹马鄙视的一天。
“不可无理,他是主上的儿子。”月白先生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声。
大黑马好奇地转过脸,又上下打量一番杨真,忽然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朝着天嘿儿嘿儿地叫唤起来。
杨真居然能听懂它在嘲笑。
“它是主上当年的坐骑。主上离开这方土地后,它就一直游荡在外,我刚把它抓回来,以后给公子做个代步。”月白先生不再理会大黑马,而是向杨真介绍着这匹黑马的来历,“不过它现在好像变得骄傲自大起来。”
“居然能活这么久,它是妖怪吗?”杨真皱了皱眉问道。
月白先生摇摇头:“有那么一些灵智,可以分辨人语,不过还不足以称为妖怪。”
杨真点点头,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仰起脸冲着大黑马骂道:“你一大把年纪都活到屁股上去了么?”
大黑马笑不出来了。
它低头望着杨真,耳朵向后倒去,愤怒地掀起嘴唇,准备吐杨真一脸唾沫。
杨真俯身闪过它喷出的白沫子,一肩膀顶在它的前胸,把千余斤重的黑马撞得后退几步。
大黑马愣了愣,偏头看看月白先生,大概是想询问一下,自己能否教训这个小子。
月白先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背对这一对儿活宝。
大黑马便狞笑了起来,它缓缓地绕着杨真踱起小步子,踏踏踏踏……陡然间抬起一双前腿朝杨真砸下来。
可惜没等完全砸下来,它便感觉到一股杀气在脚下轰然而发,连忙一个侧翻,闪身躲开,倒在地面上后转头一看,就见杨真手持一柄雪亮的长刀冷冷地望着它。
“这小子真的想杀自己,跟他老爹当年一个操行。”
大黑马心里一阵咒骂,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甩甩尾巴扫掉身上的泥土,装作若无其事地溜到了墙边。
杨真却不肯放过它,走上前问道:“服气了么?”
大黑马无可奈何,只得把头凑到杨真身边点了点,并且专门碰了碰杨真的刀,以示自己非常服气。
它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怂货,毕竟老主人以前也说过:“虎之力,于人不啻倍也,而虎之皮人常寝处之,何哉?虎自用其爪牙,而人用物。爪牙之用各一,而物之用百。以一敌百,虽猛必不胜。”
野兽跟人打架,虽猛必不胜嘛!
连那么猛的老虎都打不过人,更何况它只是一匹马,既然吓唬不住小家伙,那就马马虎虎地再当一阵子坐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