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果然很生气。
这柄宿铁刀若非当初铸的太重买家难寻,仅靠卖相,拿到大城市里换个二百两银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惜他遇上了同样抠门的杨真,不仅贱价卖出,更附送了一个价值三两银子的熟牛皮刀鞘。
因此当杨真买下刀再向他打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老马的人时,他非常干脆地闭上嘴,然后向杨真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两银子一个问题,杨真脑壳坏掉才会去问他。
何况跟铁匠扯了一通口水,他早就口干舌燥肚子咕咕叫了。
刀身略长,自然不能像腰刀一般挂在腰上,杨真便抱了这长刀,牵着李猫儿去找吃的。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溱河渡口人多,游手好闲的也不少,杨真三人走出不到十丈,便遇到路中央有数人脱光了膀子在厮打,堵塞住整条街道。
三人站在街边观瞧,而那些人打着打着居然朝他们涌过来,其中一个被人打了一拳,一路跌跌撞撞过来,直接倒向九先生。
九先生吓了一跳,躲闪不及,被那人撞得趔趔趄趄,刚刚站直身体,就被那人一把揪住领子骂道:“入恁娘,你敢背后推我!”
“我没有,我没有。”九先生吓得脸色发紫,双手忙不迭地摇晃,“是你先撞过来的,我才躲。”
“娘辣椒的还犟嘴,我揍不死你个灰孙子。”
那人骂骂咧咧地刚要抬起拳头,忽然觉得后颈一紧,被人死死扼住,而后那铁一般的手指猛地捏下去,捏的他骨头咯吱作响,捏得他一阵头晕眼花,胸腹恶心难忍,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里的老家伙,耳中只听得一声“滚”,身体便如被大力拔出的葱苗离开地面,四肢挥舞地飞起。
在旁人眼中,便是那抱着刀的少年人一步跨过去,揪起那人随手抛出,把他扔回到一丈左右距离的同伙手中。
那人被同伙接下来,睁开双眼,惊叫连连:“怎么了怎么了?”
“走走走,赶紧走,惹不起。”一众闲汉一哄而散。
九先生惊魂未定,却见杨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你这样还要跟着我?”
“我……”九先生嘴唇哆嗦两下,心一横,开口回答道,“等闲不过一死耳。”
“你就犟吧……”杨真彻底无语。
“前喵有肉,好香。”李猫儿抽动一下小鼻子,拉开杨真,“带喵去吃肉,吃肉。”
杨真其实没心思跟九先生置气,只想劝他老老实实地回去,哪知道九先生竟是一头犯浑起来谁也拉不回的驴子。
他鼻子里也闻到肉汤的香味,更觉饥肠辘辘,懒得理会一脸视死如归的九先生,拉着李猫儿就向前赶。
临着街口是一家熟肉铺,门外摆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面肉汤翻滚香味四溢。旁边挂着价目,歪歪扭扭地写着“猪肉卅文,大块肉卌文,羊肉一圩钱”。
“咦,倒不算贵。为何里面食客这么少?”九先生诧异地问道。
溱阳县内生猪肉的市价是二十文一斤,熟肉三十文的话的确很便宜。
杨真瞅着店铺内空荡荡的座位皱了皱眉,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一把按下馋涎欲滴的李猫儿:“先在外边看看。”
幸好等的时间不长,便有人从远处走过来叫着店伙:“称十斤大块肉,肥瘦羊肉也要十斤,赶紧。”
杨真亲眼这人提了二十斤熟肉,丢下约莫一吊钱,那店伙也满脸堆笑地收了钱,这才暗暗点头。他猜想约莫是渡口处货物往来方便,这些人做的又是流水般的生意,因此肉菜才这般便宜。
既是这般想着,他也领着二人走进店铺,三人刚刚落座,还未来得及叫伙计,便听得角落里有人操着外地口音叫人结账。
杨真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一桌坐着三个青巾包头的外地商客,大约图这店内便宜,居然点了一只整羊。
说话间,伙计已经走到桌前,躬身笑道:“三位点的这只羊是三十斤重的,一斤十六两,总共该是两万四千钱。要是用银子来付的话,二十两纹银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