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先去刑房取了木枷铁链,又拿火签到兵库房领了长弓和箭支,转身出门,恰好遇上收到命令等在库门外的陈、宋二人。
大家都是镇上人氏,再加上本就相熟,杨真按辈分叫了声老叔,两人却有点儿爱答不理的架势。
杨真皱皱眉头,只当是他们嫌弃赏银太少,一时没在意,正要按照惯例给他们分下木枷铁链,没想到两人一人望天,一人袖手,全似没看到一般,这才明白两人分明是瞧不起自己。
“呵呵……”
杨真也不动怒,讪笑一声走到近前,把木枷铁链朝二人脚下哗啦一丢,挎上弓箭转身就走。都是衙门里打混多年的老油子,周围又有库丁在场,他倒不信两个人胆敢不捡东西担上个丢失公物的罪责。
就算他们生了天胆把东西丢在地上不闻不问,最后追究起来也是他们的罪责比杨真多上许多。
捕快虽是贱业,但论起地位还是要比罪囚般的丁壮要高一些。
果然走了不到十步,杨真便听见二人捡起东西跟在后面的声音,忽然想起父亲生前曾经戏谑般说过的话:“人性本善?人性本恶?哈哈哈,这般世道,人性本贱!”
狗眼看人,不识抬举,果然够贱!
家奴出逃,抓捕的第一站自然是原籍,一般来说他们躲的地方,也只能是原籍。
没有官府下发的路引还胆敢到处乱跑的,抓住了就是罪囚,举报给官府和参与抓捕的说不定还有赏。
所以乡民看见陌生面孔,报官抓捕,基本上一逮一个准。
海捕文书上有钱家提供的家奴出身,在青萍镇向北二十多里外的赵家凹,除了有段难走的山路外并不算远。杨真在前面走的飞快,来到山前日头才三竿高,天气已是渐渐炎热起来。
两个丁壮手里拎着哨棒,又背十多斤重的木枷和铁链紧追慢赶地走了十几里路,早就汗流浃背地坦开胸脯,等到爬上山梁已是骨软筋乏,连指责杨真的话都说不出来,径自找了个绿荫浓密之处把身上的东西一丢,一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杨真朝山梁另一侧看看,已经能看到谷底赵家凹的影子,也走到荫凉下卸了弓箭腰刀,瞧见两人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嘴角一翘。
他坐在地上,随手拽了根草茎嚼在嘴里解渴,抬头瞧见枝叶茂盛,猛地想起从狸猫头上揪下的那片奇怪的叶子来。
从袖筒里取出叶子,杨真举在眼前仔细观瞧,只觉得叶子青翠欲滴沁人肺腑,忍不住吐出草茎,把嘴里含的东西换成了它。
叶子沾染唾液,突然化为一股清凉之气沿着喉咙冲下。杨真一惊,忽而又觉得那股清凉气息氤氲成数不清的小小气旋,散布向四肢百骸,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养阴生津时,应顺其自然。”
杨真回想起儿时父亲教自己练武时的叮嘱,知道这是初次体验内气的感受,立刻把舌尖抵在上腭,眯起双目,放松心神,懒洋洋的依靠着树干,任由所有的气旋悄然隐没于躯体深处。
不过片刻,他睁开双眼,只觉得饥渴全消,力气倍增,心中暗暗诧异。
“没想到一片叶子竟有这般好处,若那狸猫能说话,一定要问出它是从哪里弄的。”
狸猫是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杨真家中的,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好在自从它出现后,晚上睡觉时候就再也没有老鼠捣乱,因此一贯讨厌毛茸茸东西的杨真才勉强同意让它在家里住下来。
这种从未见过的叶子是狸猫上个月带来的东西,最初带了两片,还大方地送给杨真一片。只不过杨真弄不懂叶子有什么用途就随手丢在床头,那片叶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反倒是狸猫拿着它自己那片叶子开始在屋里作妖,变化成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吓了杨真几次,也被杨真揍了几顿。
虽说狸猫头戴叶子能变化成许多东西,但杨真依然低估了它的恶趣味,更没想到它居然会变成个人。
昨晚它在杨真面前变成少女的时候,恰好碰上前来邀自己吃酒的吕书吏。吕书吏的确看直了眼,杨真却担心被人发现自己养了个妖怪,这才动手拽走了狸猫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