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徐锐说这话时大义凛然,洋洋洒洒,仿佛俾睨天下,指点江山,千军万马信手拈来,千山万水等闲可至。
中年人闻言瞪着双目愣了好久,就在徐锐以为他是不是没听懂的时候,中年人突然拍案而起,合掌叫绝。
“好!不过寥寥数语,却是道尽了军中胜负之大势,道、天、地、将、法,胜负的关键竟如此简单,制胜之道,这便是制胜之道!”
徐锐心中好笑,这可是《孙子兵法》“计篇”所述,相当于《孙子兵法》的总纲,千古战策当然是制胜之道。
中年人自然没有读过那篇传扬千古的军事巨著,骤然听到这般精辟的理论,顿时惊为天人,震撼不已。
先前的闲庭信步荡然无存,他绕着桌子来回踱了两圈,还是难以压下兴奋的心情,望向徐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热切。
不知不觉,中年人先前的拷问之心早已不见,倒像个好奇的孩子乍见新奇之物,忍不住刨根问底。
“小兄弟,你刚才所说乃是大的战略格局,不知着眼具体又当如何布置?”
徐锐拱手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至理名言,果然是至理名言!”
中年人喃喃自语,宛若疯魔,徐锐身后的老人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脸担忧。
老人刚要出言提醒,中年人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徐锐对面,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却又饱含着深深的忌惮,复杂至极。
“小兄弟可是要出仕做官?如你这等大才,一旦出仕,必是我大魏之幸。”
徐锐咀嚼着他的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子一生放荡不羁,最受不了束缚,做官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中年人一愣:“你不愿意做官?”
徐锐点了点头,坦然道:“泾阳一战原本也是赶鸭子上架,小子我还是更适合约上三五好友游山玩水,得闲便晒晒太阳偷偷懒,做官太累,还是留给那些喜欢劳碌的人吧。”
“此话当真?”
中年人的目光如同两道利箭,直刺徐锐眉眼,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徐锐不闪不避,坦然迎向他的目光,双眼之中一片清澈,有若敞开心扉任他予取予求。
良久,中年人收回目光,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似是失望,又似是了然。
他长叹一声,惋惜道:“可惜,如你这般贤才千年难遇,却偏偏没有雄心壮志。”
徐锐笑道:“所谓人各有志,无论如何选择都不过是探索自己存于这世上的价值而已,谈不上可惜。
如果硬要说可惜,天下之大,新奇之事何止千万,将自己困于朝堂,又或是拴入军营,为了些许俗事而无法领略这大千世界,不是更加可惜?”
中年人诧异地望着徐锐,摇头苦笑道:“小兄弟的见解总是出人意表,却又丝丝入扣,在下佩服。”
徐锐起身作揖道:“小子其实就是一个懒人,当不得大叔这般评价,今日与大叔相谈甚欢,但眼下时日不早,将军们还在外面等我归营,小子就此向大叔辞行。”
中年人点了点头:“也罢,不知不觉竟已这么迟了,你去吧,希望今后还能与小兄弟畅谈。”
“小子也期待与大叔畅谈天下,告辞。”
见中年人放他离去,徐锐终于松了口气,心道今天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小兄弟!”
就在此时,中年人又叫住了他。
徐锐微微一愣,转过身抱拳道:“大叔还有事?”
中年人脸上的情绪已经消失,只留下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
“小兄弟,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看破我身份的?”
徐锐闻言瞳孔猛的一缩,不过仅仅一瞬他便恢复了常态,抱拳道:“您本就没打算隐瞒,小子要再猜不出,岂不是蠢到家了?”
“哦,是吗?”
中年人嘴角一勾,脸上浮现一抹玩味之色。
徐锐点头道:“正是,若小子所料不错,临街那些商贩怕是专门保护您的护卫吧?集市上一个萝卜一个坑,若出现生面孔很容易引起猜疑,这些商贩如此自然,定是东厂或锦衣卫早已埋在此地的暗哨,而有能力让东厂或锦衣卫动用暗哨护卫的,天下间只此一人。”
“原来如此……”
中年人恍然,自嘲一笑,朝徐锐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徐锐犹豫了片刻,又抱拳道:“大叔,之前那番指点江山的狂妄之语是小子讲给大叔听的,在小子心里,大叔是我的朋友。”
说完,他又深鞠一躬,转身出了包厢,只留下一脸精彩的中年人愣愣不语。
“想跟朕交朋友?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良久,中年人突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他竟是大魏国的宏威皇帝——赵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