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统吓得直接给晕了过去,蔡许坤看这厮碍眼,一枪便结果了他的性命,把这人丢进了化粪池里。
收拾完了残局,蔡许坤死死地咬了咬牙,带着这里的一千多人丢了兵器,索性单膝一跪喊道:“大王,我们愿意上梁山,从此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请收下兄弟们。”
楚江楼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脑海里灵光一闪,早已计上心头,心中暗笑不已。
过了片刻,楚江楼只是笑了笑说:“各位兄弟,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董双大哥那里我会交代,你们就拿着这封信去梁山找他,说是我介绍入伙的如何?”
蔡许坤心中大喜,便站了起来说道:“大王既然如此慷慨,小弟感激不尽,请受小弟一拜。”说完,他又跪下拜了一拜。
楚江楼笑道:“贪官既然已死,我也当兑现承诺,除了一半的资产分给百姓外,你们可以取走剩下的一半。”
蔡许坤眉头皱了皱,心中极为不悦,脸上却不好变现出来,只得勉强笑了笑,带着此处的一半人马走了。
而剩下的一半人听说有钱分,也跟着进了城,脑海中早把即将落草为匪的担忧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一半人都跟着蔡许坤走了,朝廷若是追查下来,留下来的人按律法铁定要连坐。
楚江楼进了城,便叫人开了粮仓,此时天已经蒙蒙发亮,那些百姓听说了情况,纷纷激动地跑了出来。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食摆在面前时,那些早已饿的瘦骨嶙峋地百姓纷纷留下了眼泪,跪在地上感谢着楚江楼和完颜雪二人。
楚江楼只是笑着把他们亲自扶了起来,又让蔡许坤带人给每户发了足够吃三个月的粮食。
然后,楚江楼又打开金库,安排了下去,给每户送去十两银子,以做家用。
“这贪官还真是……啧啧啧。”
楚江楼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昨天他正是在城中西街调查了一个下午,才知道这范统长期在此割据一方,横行霸道,早已经惹得所有人不满,就连本路安抚使侯蒙也想处理他。
只是这人善于左右逢源,才一直把这个土皇帝当到了现在。
“这也是对我们的教训啊。”完颜雪在一旁笑道:“要是像这些汉人一样欺压百姓,最终连自己手下的士兵说不定都会背叛自己。”
“你说的对。”楚江楼沉默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了,我们的弩可是得保养了。”完颜雪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附近的房屋上,看着楚江楼语气平静地说着:“哥哥他可是提醒过我们,这种新武器不能长时间频繁使用,不然要崩溃碎裂的。”
楚江楼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大王,有三百多人不想落草。”蔡许坤走上前来说道:“如何,是把他们杀了还是怎么?”
楚江楼沉默了片刻,只是语气淡然地说了句:“给他们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远走他乡。”
蔡许坤愣了片刻,虽然心中不情愿,也只得照做。
“大王,真是感谢你,我们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啊。”那些已经打包好了行李的士兵,此刻都是拖家带口地跪在楚江楼面前,哭着说道:“我们指天为誓,绝不透露此事,否则必将死于刀剑之下!”
楚江楼笑道:“无碍,人各有志,你们便今日去了罢,寻山间小路分开而行便可,莫要让官府的人发现了。”
那些人再三磕头感谢了之后,便趁着天色尚早,连忙踏上了路程。
随后,楚江楼又以自己的身份,给董双写了封信,让他收留这些沧州的官兵。
楚江楼思索了片刻,又以梁山董双的名义在城墙处贴下了一封通告,声称下任官员如若敢再欺压百姓,梁山大军必将踏平沧州城。
蔡许坤心中大喜,让手下的人马把全城百姓的安顿工作忙完后,便和其他几个营指挥使一起,带着部队往梁山开去。
“过儿和杨姐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完颜雪问道:“你该不会打算放任他们在这里不管吧?”
楚江楼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没有急于回话,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复杂不已。
“他们……我自然会叫金弹子兄弟去办好这事。”
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楚江楼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好了,进来聊吧,你们先过来吃饭再说怎么样。”
杨夫人走了出来,笑着喊楚江楼和完颜雪进去。
二人对视一笑,看了看城中一片祥和的状况,转身就走进了庭院内。
而小男孩一直在楚江楼身边跑来跑去,兴奋地问着他的一些故事和江湖游历,武功身手。
“楚哥哥,原来你是梁山头领啊,怪不得这么厉害。”小男孩摇晃着楚江楼的左手说道。
“这……是啊,只是我在外办一些事情,看不得这贪官欺压百姓,没想到能遇到你们。”笑着用右手擦了擦汗,楚江楼只是勉强笑道。
“不过,你对梁山居然没一点害怕吗。”完颜雪看向小男孩,语气也有些疑惑,一般人,尤其是小孩子怎么也对这种山寨没什么好感吧。
小男孩一撇嘴道:“要不是他们,这些官府还更不知收敛,我们哪有日子过,怕是早饿死了。”
几人说着,也已经到了庭院的饭桌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光点洒在桌上,虽然不太奢华也烹饪特别精致的几道菜肴陈列于干净的花纹桌布,给人心情舒爽的第一印象。
显然,杨夫人的手艺不错,在她笑容满面的招呼下,楚江楼和完颜雪也已经笑着坐了下来,而一直在缠着楚江楼的小男孩也被杨夫人揪着耳朵提到了他的座位边。
四个人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共进午餐,庭院中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有些微微的疲倦。
望着这片和平之中的人间,楚江楼的心中想起了很多很多。
“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点!”
杨夫人低声呵斥着小男孩:“叫你在外面少惹点事,怎么又和别人打架。”
小男孩不服气地说道:“是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在外面欺负老百姓,孩儿看不下去才出手的。”
微微转过身看向侧边,楚江楼才见到是杨夫人正看着小男孩身上的伤痕在训斥他,想必是他之前在城里和谁家小孩打架了还是怎么。
而这不经意的一段对话,触动了楚江楼心中最深处的记忆,他顿时就愣住了。
楚江楼眼神猛地一颤,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
思绪和回忆,如同时光长河中的浪花,翻涌不定又让人引起无限遐想,记忆的碎片中,这个青年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逐渐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残月当空,朦胧的星空下,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缓慢地走在一处山间小道上。
这里的环境可谓凶险无比,不但下着小雨路上泥泞不堪,附近的森林也随时可能有猛兽的袭击而来,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老林中。
至于强人劫道的威胁,那就更不用说了,之前他们的家产和唯一的老仆人,都已经被山贼杀死,财产更是同一时间毫无所剩,现在,只剩下母子俩相依为命,可谓是到了一无所有的绝境。
“娘,娘,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啊。”
小楚江楼看着拉着自己的母亲,只是抬起头用他那纯真的漆黑眸子看向娘天真地问着:“孩儿想在山东等父亲回来。”
楚夫人眼睛一酸,步伐也同一时间慢了下来。
“娘,娘你怎么了?”楚江楼拉着母亲的手晃个不停。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着头说道:“孩儿知错了,都是我这次打了那个知府的儿子,是孩儿连累了您。”
“孩子,你做的没错,娘问你,你长大了愿意和父亲一样为天下苍生而战吗?”楚夫人擦了擦眼眶,只是看向天空上的朦胧细雨语气坚定地问道。
楚江楼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楚夫人看着楚江楼稚嫩的脸庞上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成熟,也欣慰地笑道:“爹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出息了,他会回来看望我们的。”
说着,楚夫人也泪流满面,蹲下来一把抱住了小楚江楼在怀里,只是抽泣着勉强笑道:“夫君,你看到了吗,你的孩子已经继承了你的一切,他一定会好好活着这一世,给我们楚家发扬光大的,你放心吧……”
朦胧而稠密的秋雨冰冷而刺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楚夫人脸上,这个坚强的女人站起来拉着儿子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寒风刮过,让人无以言说的冰冷,这对母子也只能继续踏上这条虽然前途艰险,也是人生唯一剩下的道路。
而楚江楼认真地听着母亲一路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年后,德州。
“娘!”
九岁的楚江楼站在战火中残破的城郭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官兵所杀死。
这个孩子彻底懵了,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但是,死去的母亲和家人,在那里让人痛断肝肠。
随即,双眼血红的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复仇,复仇,杀光这些人!
“哈哈,这些刁民敢串通梁山贼人,就是找死,把这娘们和那些人的头割了,拿回去当贼人的首级!”
几十个宋朝骑兵骑着高头战马,擦拭着手中钢铁大刀和长枪,看向远方的废墟和无数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的百姓只是冷笑一声:“赶紧干完走人,一群狗贱民,这破地方太冷了!”
然而,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浓郁的杀气,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啊,这臭小子疯了!”
一个骑兵措手不及,被楚江楼的尖刀直接砍下马去。
“噗!”
根本来不及挥出第二刀,看着冲锋而来的数不清敌人,楚江楼还是眼神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骑兵们耀武扬威地割下无辜百姓的头颅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看着奄奄一息的楚江楼嘲讽一回。
“呵,这废物还敢冲过来,老子这一枪够你死两回了!”
“哈哈,让他慢慢死去吧,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里孤独死去,是对这种贱民最好的死法,走,去烧了他的祖坟!”
“滴答滴答……哗啦啦!”
倾盆大雨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转瞬间将这泥洼地变成了一片泽国。
冰冷的雨水无情冲刷着这片人间地狱,死死攥着双拳的楚江楼再也支撑不住,无论多大的屈辱,也无法支撑他濒死的身体,两眼一发黑,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甘心啊……
而与此同时,这片村庄的不远处。
一个身穿风衣,相貌儒雅的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原本正在骑马狂奔的他顿时被那边着火的村子吸引了目光。
少年下了马,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远方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孩,还是走了过去。
“四皇子,任务要紧,哪还有空管这小孩啊。”副将低声说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把他带上了马,往自己住处而去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杯子里的酒都流到地上了!”
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打断了楚江楼的回忆,把他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呵呵,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啊。”
楚江楼只是苦笑一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透过阳光,完颜雪那闪烁在树叶之间的光影下,渐隐渐显的身影宛若天仙。
楚江楼嘴角上的那抹苦涩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微的笑容。
“你笑什么?”完颜雪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谢谢你,雪儿。”
“谢我什么?”完颜雪更迷茫了。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