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刘郡守与刘岱撕破脸皮,的确是英明之举。”
“好个刘岱,还真有脸来这里丢人现眼。”
“刘岱当真是心胸狭隘!”
“......”
此刻的刘岱如坐针毡,如芒刺被,如鲠在喉,难受的他头皮发麻,口干舌燥,竟有种被人架在火炉上炙烤的感觉。
尤其,当他扭头瞥向刘铄,却见刘铄那双包含着怒火的眸子,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炙烤的感觉竟有高了三分。
蔡邕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眸中的不屑毫不遮掩地打在刘岱身上,轻声道:“若是当初你能帮助子明半分,也不至于有今日这地步。”
边让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内心同样在吐槽:“当初若不是子明的兵马及时赶到,你连小命都难保,如今倒好,恩将仇报,简直妄为人也。”
郑玄虽然身在北海,但也对讨董之战,颇有耳闻,尤其是在刘铄拿下雒阳,象征着皇权神授的玉玺忽然现世的事情,更是如雷贯耳。
现在想想......
或许,传国玉玺的神秘现世,当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否则这东西落在了刘岱的手中,怎么可能不助其成势,反而令他愈来愈忒。
答案很简单!
传国玉玺绝非寻常人可以执掌,非得是大气运之人不可得,即便它落在别人手里,最终也会以各种方式,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刘铄!
果然非比寻常。
此刻,捏着颌下一缕胡须打量刘铄的郑玄,下意识颔首点头,开始潜移默化地接受一些,在刘铄身上发生的,令他难以相信的事实。
下一个瞬间。
正当刘铄高亢的声音落寞,伴随着一阵长久的沉默,刘铄缓缓垂下脑袋,沉重的呼吸彷佛令大殿的空气都凝滞,气氛竟在刹那转入悲戚中,给人以莫名的悲凉感。
足足沉寂了良久,刘铄方才抬起头来,但那双眸子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眉峰中激荡出丝丝凄凉,甚至说话的齿缝间,亦有悲戚婉转: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干里无鸡鸣。”
话音刚落,一副描绘着因长期难以卸甲,导致将士铠甲上生满了虮虱,众多百姓也因战乱而亡,尸骨曝露于野,无人收埋,干里之间没有人烟,更无鸡鸣的画卷,跃然脑海。
凄凉!
令人心寒!
刘铄的诗文虽然极其简单,但却为众士族描绘出了一副战乱中的凄凉悲惨的画卷,令满座的士族鸿儒,在这一刹那肝肠痛断。
原本对刘铄没什么期待的蔡邕,在这一刻瞪大了双眼,他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前面两句,显得差强人意,但这两句的升华,顿时令全文达到了某种高度。
“啧啧!”
蔡邕神色木然地顿了顿:“真没想到,子明这两句的立意竟如此高远,我等只是关注了战役的获胜,却忽略了百姓的艰难。”
“是啊。”
即便是边让本人,也不由地点头称赞:“讨董毕竟是子明的亲身经历,由此反应出来的现实更加真切,感情更为强烈。”
“怪不得,他宁肯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接收数十万黑山军乡民,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同样是战乱的受害者,而非是敌人。”
郑玄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心中暗道:“好一句‘白骨露于野,干里无鸡鸣’,单凭这一句便可令此前所作的诗文,尽失颜色。”
“不错!”
郑玄不住点头,眸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原本以为,刘铄是不谙诗文创作,但不曾想,随便拎出来一首诗,便将今日儒林大会中的诗文,碾压得一钱不值。
然而......
刘铄的诗文却还没有读完,仿佛情到深处,依日酝酿着悲怆的情绪,他挥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抽泣片刻,再次发声: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