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直这么说,我也这么觉得。
但走得快的,未必走得最远。
她又补了一句。
如意妹子向来是脚踏实地的,却比我当年强。
袁雪松点头。
白老弟呢?
原本也做梦,如今已醒了。
他平静回道,轻抚着腰间针脚细密的香囊。
从前眼里只看路,猛地回过神来,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众人若有所思。
然后,八道目光顺延到最后一人身上。
我
洪范正要说话,便见众人齐齐一声叹息,默然饮酒。
正在这时候,楼外的欢呼又起了新高。
众人转首下视,见广场人潮挥手呐喊,方向正朝向骑鲸客楼上。
声浪层层叠叠拍了过来,淹没了二楼所有的谈话。
洪范静听分辨。
欢呼起先夹杂,最后渐渐统一。
却是呼喊着赤面神这个名字。
显然是楼上的苏佩锋露了面。
这般吵闹,还聊个什么?
吕云师苦笑道。
如此近的距离,洪范却几乎听不清他说话,只能看口型分辨。
今日来凑这个热闹,真是自讨无趣。
吕云师说着起身。
散啦散啦!
众人下楼结账,各自拱手作别。
洪范与回东城的一行五人挤入街上人墙,逆流往咸尊桥行去。
走出数十米,他心有所感,觉得有人窥伺。
洪范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
三步后,他猛然回头,越过茫茫人海,径直看向骑鲸客高处。
四楼甲字一号包厢,窗台。
三人并肩而立。
左侧是位美艳丰满的女子,温柔地挽着身边人的臂弯。
自是敖知弦。
右侧是位匀称清秀的青年,内敛平和,与敖知弦容貌有五分相似。
大约是她兄长敖知机。
两人正中,高大健壮首次上榜的苏佩锋凭栏而立,置身于万众欢呼之中。
他的目光放空笑容和煦,难得的松弛了表情管理。
洪范遥遥望着,猛然想起了放榜之前,聊起金海血战伤亡时,苏佩锋的叹息神情。
那哪里是悲悯?
分明是压抑着的羡慕。
······
一个多月后。
十一月二十三,冬至日。
辰时三刻,日头才懒懒升起。
掌武院里,旧雪在道旁积了已有几日。
白上沾了烟灰,黑得格外扎眼。
天气滴水成冰。
好在獬豸堂内点了暖炉。
这份材料是舟楫署的缉私处送来的。
坐在宽桌后的简思源说道,推过一本册子。
顺瑶河出城,往南三十里外,有个名叫‘牛饮泊’的河湾,藏了个小码头。
他往桌下暖炉里添了块上好的白碳,弹去指尖灰,又把手揣回棉袄的袖子。
这地方离西京太近,水匪都不可能有,无非是走私逃税。
桌对面,武红绫与洪范挨着坐在正中。
剩下三人拉来椅子坐在后排。
洪范打开册子翻看。
西京因河成邑,一半人靠瑶河吃饭。
简思源缩着身子,羡慕地看了眼桌对面一身单衣的五人,继续说道。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码头到处都是——捕鱼的摆渡的往来运点杂货的
往这些虫穴鼠洞里查税,连人力都未必能抵回。
他对洪范交代道。
好似堂下最年轻的这位才是司业。
武红绫安稳坐着,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