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我这别的没有,空屋倒是多得很。”
洪范回道。
“你要放些什么?”
“就是一些没卖出去、积攒下来的画。”
詹元子回道。
“我租的屋子到期,房东要涨价二成,便打算重新寻个住处,得先把东西搬出来。”
“那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洪范闻言发笑。
“我这朝日府中还有十几个空房间,你却在外头寻个什么劲?直接搬过来就是!”
詹元子本能要拒绝。
此时众人正经过池边亭台。
波心映月,长风习习。
无尽夏间或摇摆,便洒落几滴青蓝二色的眼泪。
詹元子瞥见这景色,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便这么定了!”
洪范一拍他肩膀。
“也莫谈什么房租,你搬过来后就选些得意的画作出来,将府内空处装点一番,便两清了。”
詹元子心头一暖,终于重重点头——每年省下的房租,对他来说可不算小数目。
白嘉赐见状,也眼巴巴凑将过来。
洪范自然明白他所想。
“你若愿意,便也把租的房子退了,住过来便是。”
“先说好,每个月家中的饭钱可得及时算给刘婶;她面皮薄,可不敢向你们取账的。”
白嘉赐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说定了这桩事,这步也散不下去了,众人各自归家。
第二日,詹白二人便带着家当搬了过来。
随着后者一起的,还有一橘一白两只狸奴,喜得桃红柳绿整日笑个不停,以鱼干讨好。
······
转眼便过了旬日。
七月初七,乞巧节。
华灯初上之时,洪范与詹白二人出了府门,穿过咸尊桥,沿着瑶河往西京城北行去。
转过望江巷口时,斜阳已被城墙遮断。
明月之下,明月楼现出形状。
楼高八层,拔起十二丈,青瓦朱楹、彤扉彩窗。
行人仰视辉煌,见重檐森然,听江潮喧哗,竟有晕眩之感。
“这是我在凉州见过最高、最华丽的楼阁。”
洪范驻步叹道。
他转开眼打量街边行人,所见皆是绫罗绸缎、悬金垂紫。
长巷往里还有许多豪奢建筑沿河屹立。
江风过处,带出些婉转曲调与清淡香氛,唯独不见金海城烟柳巷中浓妆女子临街招揽的乌烟瘴气。
“有此一楼,却把弘义城比下去了。”
白嘉赐也瞪圆了眼睛。
“我来西京日久,从前哪怕散步,也都避开这望江巷。”
“老詹,你从前来过吗?”
他随口一问,未听到回话,却发现詹元子双目发直,好似要将眼前景色拓印入脑海。
有此一幕,答案不问可知。
待詹元子舒了口气,缓过神来,已是数息之后。
“时辰到了,走吧。”
洪范说道,当先上了汉白玉的石阶。
詹元子紧随其后。
唯独白嘉赐略有踌躇,来回整理了绫罗上衣,见两位同伴渐远,才疾步跟上。
玉阶十八级,后头是明红色的双开大门。
门前有三对男女侍从,俱是姿容上等。
洪范正欲上前搭话,便听到长街之后,传来马鞭咤响。
众人回头,正见到一座由四匹玉骢马拉的华丽马车一路驱开人群奔腾而来,缓缓停到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