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没有坚固山石,但草木繁盛,这些东西挡不住子弹,但可以遮蔽视野,故而刘晖看不到她把背包挡在身前。
在刘晖开枪之后,她做出被击中的样子摔出来,既是为了迷惑侧翼的超凡者,也是为了调整射击位置,找到可以向对方开枪的角度!
当对方以为郑南枝中枪,敌人只有苏安,并瞄准苏安时,其实是完全暴露在了郑南枝枪下。
那名超凡者自以为动作很隐蔽,绕到山脊另一边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也不曾开枪,苏安与郑南枝哪能没有警觉?
他俩被苏安和郑南枝看见时,刘晖在左边另一人在右边,且右边的山脊向上延伸,位置越来越高,射界越来越好,那后者迂回的位置也只能是向右。
因是之故,郑南枝只需看向山脊右边,不用耗费太多时间左右搜索对方位置,这能确保她可以迅速发现对方,并完成一击毙敌。
不得不说,刚刚的战斗很凶险,要不是两人配合默契,他们中至少有一人得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这份默契不是凭空得来,他俩已经配合作战了一整天。
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都是资深战兵,在互相信任的前提下,熟悉起来的速度无疑相当快。
两人没有在原地停留,相互掩护着快速奔向刘晖所在的位置。
郑南枝命中的那名超凡者只有七级,所以当场就死了,但苏安是以五级打八级,境界差距有些大。
为求稳妥的他,那一枪没有打对方的脑袋,而是瞄着对方的身躯射击,刘晖虽然被命中,但很难说有没有当场死亡。
他俩必须赶过去确认对方的状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距离刘晖中枪的位置只有五六十米时,苏安停下脚步,他跟郑南枝对视一眼,没有再贸然前进。
如果刘晖没死,且还有临死反扑的能力,那么很可能正在附近位置架枪,他们大明大放地过去很可能被迎头击中。
苏安与郑南枝没有再走直线距离,而是找了一个坡度较缓,前方没有太多遮蔽物的方位,从侧翼迂回绕向山脊。
如此一来速度慢了很多,倘若刘晖受伤不重,选择还不是负隅顽抗而是逃走,那么他俩很可能失去目标,被对方成功逃掉。
一个八级战兵,无论对苏安还是对郑南枝,都有很大威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苏安与郑南枝都没着急,过程中始终不曾加快步伐,一直谨慎观察前方,时刻保证附近位置有树木、山石、反斜坡等可以提供掩护的东西与地形,哪怕常常需要绕远一些。
无论如何,把刘晖放跑,总比被对方一枪干掉要强。
终于,他俩距离刘晖中枪的位置只有不到三十米了。
两人看到了刘晖。
这人躲在距离中枪位置十几米远的高处,正趴伏在一堆碎石后,向着下方位置架枪。
刘晖注定看不到苏安与郑南枝,因为他俩绕到了山脊更上方,这会儿是出现在刘晖背后。
刘晖面朝下方向一动不动,脑袋垂在步枪一侧,整个人都趴在碎石堆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鲜血已经染红他胸前的石块。
郑南枝松了口气,向苏安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这家伙的确是难缠,胸前中弹,还能在临死之前找到伏击点。
“我们如果是从下方靠近,以他的射击位置,肯定能给我们来一下狠的,说不准就会拉我们中的一个垫背。”
苏安微微点头:“我们绕的圈子太大,耽误的时间太长,而他伤势太重,硬撑了半晌,却没撑到我们到来就先一步咽了气。”
郑南迈步走向刘晖的尸体,依照惯例去收集战利品。
子弹、药剂、手雷等等物件,怎么都是不嫌多的,毕竟他们一路战斗也在一路消耗。
就在郑南枝越过刘晖的尸体,走向他的战术背包时,苏安却忽然停在刘晖背后,隔着几米的距离,拿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别装了,你要是再不动弹,我可就开枪,真送你上路了。”苏安淡淡说道。
刘晖没动。
明明是走向背包的郑南枝,也忽然转身,拉动枪栓对准了他的脑袋,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刘晖动了。
他艰难地爬起身。
胸前鲜血淋漓,之前一直放在胸前被身体挡住的右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原力手枪!
“你俩......够狠,怪不得能战斗一天不死,今天折在你们手里,我不算亏。怪......只怪许荣那小子是我的兄弟,他死了,无论是怎么死的,我都不能不为他报仇。”
刘晖丢掉了手里的枪,开口的时候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话说完他闭上眼睛抬起头,安然迎接死亡,“开枪吧。”
郑南枝面无表情,视线始终落在刘晖身上,半点儿都没挪开。
苏安也是同样神态,静静看着刘晖一动不动。
等了半晌,刘晖没有等来枪响,他忍不住睁开眼,看到的是郑南枝饱含戏谑之意的目光。
“同为燕国超凡者,难道......你们在我死之前还要羞辱我?”刘晖满脸通红。
郑南枝并不说话,只是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苏安淡淡道:“你的确伤得不轻,所以没法逃跑,只能选择就近伏击,你血流不止,又等了那么久,状态的确是很低迷。
“所以你在察觉到我们出现的时候,已经没法调整位置出手。
“于是你选择装死,想要等到我们放下戒备搜集战利品时,暴起发难击杀我们。
“等到这个计划也以失败告终,你只能故作坦然地站起来,在我们面前表示认命,还表现出一副豁达的样子,意欲博取我们的同情,争取一线生机。
“倘若我们真的被你打动,哪怕只是稍微放松心神,有一瞬间的注意力分散,比如说互相看上一眼,你就会立即发动杀招。
“小队长,你挺聪明啊,怪不得能活到八级。”
刘晖强自镇定,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我现在被你们两把枪指着,还能做些什么?你们要杀就杀,何必这般羞辱我?我跟妖魔血拼多年,还会怕死不成?”
苏安轻笑一声:“那你倒是把脚缓缓挪开。”
闻听此言,刘晖终于神色大变。
他脚下踩着一根透明细线,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细线连着几颗埋在周围的原力手雷,这是他在绝境中做的特别布置,为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最后一搏。
只要他勾动细线,诡雷就会被隐秘触发,届时他就能拼尽全力及时跃到旁边的一个土坑里去,而没有防备的苏安与郑南枝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没想到苏安与郑南枝连这一点都发现了!
两人的枪一直对着他,没有片刻挪开过,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勾动细线后跃出去,稍有动作自己就会死。
“小队长啊小队长,你嘴上说得再是大义凛然,其实不还是想要活命?如果你真的不惧一死,早就可以勾动细线,那样你虽然会被我们打死,但我俩也可能被炸翻。”
苏安的语气充满戏谑与讥讽。
刘晖的脸色彻底暗下来,面如死灰,双目彻底被绝望与恐惧占据。
郑南枝睥睨着刘晖,冷笑不迭:
“你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巧舌如簧妙语连珠,黑的也能被你说成白的,那会儿你多理直气壮啊,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来来,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你要是能说动我,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我可不像你那样没有底线,绝对说到做到,你何不试试?”
刘晖嘴角动了动,似乎真的想要按照郑南枝说的尝试,但郑南枝揶揄的表情让他明白,就算他把死人说活,郑南枝也不可能放过他。
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活路。
这是现实。
可现实太过残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刘晖最终还是被恐惧控制了心神,他勉强笑了笑:
“咱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两位何必苦苦相逼?我认错,我服输行不行?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嘴贱,我愿意给自己掌嘴,掌到你们满意为止。
“只要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条件只管提。
“我,我在冀州市颇有资产,全都可以让给两位,你们想要什么随便开口,我全都答应行不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是害怕得牙齿打颤,话说完,他竟然真的伸手向自己脸上打去,动作干脆有力,半张脸很快就被打肿。
砰!
苏安一枪打穿刘晖的脑袋,不想再看他丑态毕露的样子。
刘晖倒下去的时候,脸上犹存错愕,显然是没想到苏安说开枪就开枪。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争取一下的。
毕竟他脚下踩着诡雷引线,只要他豁得出去,哪怕他必死无疑,苏安与郑南枝也难以幸免,这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平衡。
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态度够好,让苏安与郑南枝好好出气,说不定就能保全性命。
可哪里想到苏安竟会突然开枪。
他死得猝不及防,以至于脑袋被原力子弹击穿,彻底失去身体掌控权之前,都没来得及勾动脚下的透明细线。
因为对死的恐惧,因为对生的奢望,他连最后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死得毫无意义。
事情终于了了,郑南枝看向苏安,这回没有说什么称赞的话,也没有刻意露出情意绵绵的样子,只是简单露出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
美艳如花灿若云霞。
心志坚定如苏安,看到这个笑容也有瞬间的失神。